季道亭想起了那張欠條,捋了捋胡子,故作玄虛道
“也許,她會自己送上門來。”
————
今天是《滄浪文集》的售賣日。
祝無邀卻事不關己般,在客棧大堂裡喝著粗茶,聽著那些食客爭論不休,話題正是她寫得話本。
如同李掌櫃所預料,這種開天辟地頭一遭的文風,總是得掀起些波瀾。
上午還沒聽到什麼議論,到了夜裡,居然就有了一兩桌專門來罵她的客人。
這不,為首那年輕人正義憤填膺地罵著——
“當真是話本裡的恥辱!我寫得書,怎能和它放在一起,明日,我定要去墨痕書坊討個說法!”
周圍客人有好奇的,問道
“這位兄台,你罵的那人寫了什麼東西,讓你這樣生氣?”
年輕人怒道
“這個「無語先生」,寫了個叫周執的少年俠客。
“文章開頭,寫周執坐在窗邊喝酒,聽到樓下有人爭鬥,其中一名惡徒想用路邊乞丐擋刀,周執拔劍而起,擋在那乞丐身前,劍尖直指惡徒脖頸,隻差一寸封喉。
“他飲下壺中烈酒,說道「誰給你的膽量,敢在我麵前傷人?」”
聽到這裡,那問話的人忍不住拍桌叫好,問道“之後呢?”
年輕人更生氣了,說道“這書哪裡好了?
“我怎麼說的,這個「無語」就是怎麼寫的,絲毫沒有過多修飾,而我的文章,開頭兩千字就寫了四首詩……”
他還想說什麼,周圍的人卻不乾了,非得要他講後續劇情。
無奈之下,他隻好複述了一遍,聽得周圍那些人拍桌叫好,還不斷追問後續。
年輕人怒道“後續後續,我怎麼知道後續,那個「無語先生」就寫了這麼多!
“如此沒有文采的書,虧你們聽得下去,浪費筆墨,簡直粗俗淺薄!”
有那促狹的,聽了這番話問道“你都背下來了,還說人家寫的不好?怎麼,你不想知道後續?”
年輕人一下子臉紅了,用手指著那個客人,磕磕巴巴地說道“你懂什麼!”
“對對對,我不懂,我就適合這種粗俗的書,明天就去買來看看。”
周圍人也跟著起哄道“你這小子,就是看彆人寫得好嫉妒了,才故意在這叫嚷,我聽著這書寫得挺好!”
“誰說不是,我這種看不下去書的,都想知道後邊兒情節了。”
“那墨痕文坊現在還沒關門吧,我現在就去買來看看,那小子講得不清不楚的,原書一定更加有意思。”
……
祝無邀一邊聽著,一邊無奈搖頭。
說實在的,那年輕人講得很是不錯,不愧是文化人,還給她話本潤色了一番。
沒想到她話本大賣,還得靠黑粉罵街。
她甚至想提兩斤蘋果,給剛剛那書生送點兒禮,讓他多去幾家客棧飯館罵一罵了。
這哪裡是在埋汰她,明明是免費幫她說書的大善人。
剛剛那番鬨騰,讓祝無邀心情好了些,不再那麼沉悶,她去掌櫃那裡付過飯錢,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誰知剛推開房門,就看到自己床上,坐著一位女子。
手裡還正翻閱著她的文稿。
看見房間主人回來,那位姑娘抬了抬頭,位置都沒挪一下,理直氣壯地問道
“喂,你隻寫了這麼點兒?”
祝無邀差點兒以為自己走錯房間了。
回過神來,她有了些猜測,走上前試探著問道“可是沈兄的師妹?”
那姑娘揚起嘴角,笑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摘星樓葉小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