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重傷垂亡。
因為祝無邀未曾與他拚殺、因為宋柯子那一念之偏、因為沈安之及時相救。
若他想活,隻要放任琉璃灼霞鳥、攔下那道紫雷,或許隻會輕傷,然而,沈尋跟在沈安之身邊很久。
十年樹木,總會抽枝發芽。
或許某一刻,他擔得上氣運之子的身份,與奇遇無關、與天道的偏愛無關、與機緣無關。
隻關乎於生死之際的擔當。
在沈尋墜入血海的同一瞬間,已經歸為平靜的霧氣與煞氣,重新翻湧,昭示著兩人動蕩不休的心境。
“為什麼……”
明明一切,都已經結束。
即便再像「無意為之」,那道從天而降的紫雷,意圖依然那樣明顯,殺心昭然若揭。
章知寒手握陣錐,向前一步。
“我從未想過,亂我神誌之物,由你親手遞來。
“嘯天宗長老已死,剩下的不過烏合之眾,為何要行滅宗之舉?
“此為不義之舉!”
顧亦觀立於上空,垂眸看向三人,她看見沈安之正在沈尋身旁,為其輸送靈力、鎖住生機,看見隨著他的憤怒,翻湧的霧氣;
她看見章知寒手握陣錐,對她高聲質問,身周兵煞之氣聚而又散,似是要向她討個公道;
看見隨著沈尋落入血海,氣運終於凝於一身的祝無邀,將要踏足金丹,她垂眸看向手中的木雕,天空中、隱約雷鳴,似有劫雲彙集。
經此一役,不僅剿滅嘯天宗。
摘星樓親傳弟子,實力皆有進益。
最重要的是——
顧亦觀不怕這三人與她離心。
無論心中有怎樣的憤怒、不甘、質疑……
摘星樓從未虧欠、甚至有恩於他們,需要用到這三人時,性情使然,他們依然不會拒絕。
她不需要認可,她隻需要眾人的服從。
顧亦觀所行,非仁道、非詭道、非兵道、非殺伐之道,她之所行——當為霸道!
霜重鼓寒,飛蛇凝紫。
皇圖霸業,捭闔天地。
一杆長戟現於手中,泛著寒芒的刃旋於空中,撕破喑啞風聲,隨著長戟立在身側,強橫的威壓於空中鎮下。
“既然不甘,閒話少言,不妨同我一戰。”
既然鬱鬱不平,又何必強壓怒氣,莫說什麼礙於同門之情躊躇猶豫;比起暗生齟齬,還不如直接將不滿宣泄出來、來得痛快。
顧亦觀話音落下,章知寒捏碎手中的陣錐,率先抱拳道
“得罪!”
那蠢蠢欲動的煞氣瞬間凝形,鬼兵列陣,凶焰衝天,隱約可聞刀戈鳴聲,隨著一指向前,笙旗搖曳衝陣向前。
顧亦觀手持一戟,有橫掃千軍之威!
正當那煞氣被打散,重新化為絲縷、歸回章知寒體內之時——有霧氣為掩。
沈安之問道
“既然早知其中因果,又為何要瞞我?”
飄散的煞氣,在那招魂的霧氣之下,重新歸為凝實,承載著兩人鬱氣、怒氣、不平之氣,攻伐著那「不義之君」。
雷聲轟鳴。
有顧亦觀長戟揮舞時落下的紫雷,有祝無邀破境時的劫雷,她說道
“摘星樓掌門之位,你當之無愧!”
給她送來了破境的機遇,雖是為了算計、卻也給了她季月章的消息,雖成了任人擺布的棋子,卻也深受惠澤。
她有什麼不滿?又能有什麼不滿?!
故而——
“此戰隻為問道!”
無鋒劍現於手中,天雷轟擊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