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女鬼”在喝酒,又一邊讀著書。
“她”在亭子的外廊內,麵對著湖水,盤腿坐在蒲團之上,把斟滿酒的青瓷茶杯端到嘴邊。
酒,來自異域。
是用葡萄釀造的胡酒。
柴琛背靠在柱子上,坐在“她”旁邊。
湖邊芳草萋萋。
青草和綠葉的氣味,飄蕩在暮色裡。
他深深吸了口氣,混雜了胡酒香和草木清香的氣味,寧神愜意。繼而,聲情並茂地把昨日的事情說給“女鬼”聽。
“女鬼”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手中的《衢盧古今黈》。
不久,柴琛說完了,“女鬼”卻遲遲未有回複。
“哎,女鬼……”
終於,還是柴琛先忍不住開口道。
“什麼事?”“她”應道。
他一時找不到話頭,便打趣說“葡萄美酒,應配夜光杯。”
“她”看了看手中的青瓷杯盞,若有所思。
“難道裝入了茶杯中,胡酒便會變成茶?”“她”問。
他笑道“這倒是不會。”
“那麼,用茶杯、用夜光杯,有何區彆?”
柴琛答不上來。
“女鬼”徑自道“這世間總有些人,弄的許多名分,喝綠茶要用青瓷,喝雪芽用的是白瓷,飲酒要用觥,飲胡酒必須要琉璃,否則,便名不正、言不順,這難道不是可笑至極麼?”
“我是說不過你的。”柴琛坦率道。
“這是咒。”“女鬼”說。
“咒?”
“女鬼”點頭,望向他。
在和“女鬼”視線相遇的瞬間,柴琛的心中仿似有一隻小老鼠,“吱”的一聲跑來這裡,又“吱”一聲地跑去那邊。
隻聽得“她”說道“名分是世間最無聊又無奈的咒。”
“為何呢?”
“女鬼”起身,走到茶幾那裡,打開鑲嵌在下麵的小櫃子,裡麵有各式的杯子海棠紅釉的、玳瑁、白瓷的,還有幾個不同花紋的觥、爵。
“她”拿起一個夜光杯,色彩絢麗、玲瓏剔透,應是酒泉郡的老山玉所製。
“這個杯子,我向來是用來盛茶的。可是,今日你說‘葡萄美酒要配夜光杯’,它聽到了,生了肖想,必定心心念念想要盛胡酒。”
說著,“女鬼”提起茶幾上的茶壺,往裡麵倒滿茶水。
夕陽映射,清澈的茶水透過薄如蛋殼的杯壁熠熠發光。
“她”又道“它從前盛茶的時候,心裡是快樂的;但如今,心中肖想著胡酒,滿心都是不忿,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柴琛卻搖頭道“我倒覺得肖想總該要有的,指不定你有天大發慈悲,用它來盛胡酒呢?”
“女鬼”聞言,凝視著他。
柴琛說不上來“她”目光中包含的是什麼情緒,是寂寞?是無奈?
為何他隱約還感到了一絲嫉妒、不甘?
他不想去猜,便扯開話題道“卓守成是個將才,不可多得,我想試試拉攏他,你覺得呢?”
“不好,”
“女鬼”果斷道“你為他仗義執言,本是美事一樁。事後再去拉攏,卻變成居心叵測,卓守成反而不會領情。”
“她”的深思熟慮,他自愧不如。
又問“你是如何知道我是皇子的?”
“女鬼”不語。
柴琛想了想,側首托腮,望著“她”道“我真是糊塗!你是‘鬼’,自然無所不知。”
“她”莫名其妙答道“《歡沁》。”
“《歡沁》?”柴琛不明所以。
“嗯。”
他忽然想起……
——“此乃本殿最愛的曲子。”
那日,他是這樣說的。
一個“本殿”,就把自己的身份透露了。
“哈哈哈哈!”
不由自主地,他大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