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冬日的寒意,逐日轉深轉濃。
在樂琳書房外的庭院裡,茫茫一片白,是這幾日積攢下來的雪。斑駁之間,隱約可以看到底層是褐黃色的、乾枯透了的蔓草叢。
偶爾,有一兩株尚未被霜雪壓倒塌的枯枝,稀稀拉拉地在空中立著。
秋蟲早已不再鳴啾了。
柴玨坐在外廊上,細看著這素淨的景致,比起夏日的姹紫嫣紅,另有一番趣味。
“你們府中的下人怎麼不來掃一掃積雪?”
他好奇問道。
樂琳正在內廳裡作畫,聞得他這樣問,頭也不回地道“我喜歡看雪。”
她自小居住的江海市,是從來不下雪的。
第一次看到雪,是她五歲的時候。
那時,她的生父生母還未離婚,尚且恩愛。那年冬天,他們帶著她,一家三口到長白山旅遊。在哪裡,她第一次看到飄雪,第一次堆雪人,第一次在雪地裡打滾……
雪景,承載了她為數不多的美好童年回憶。
柴玨聽得“他”這樣說,凝視著那雪地,若有所思。
忽而一陣冷風吹來,將樂琳正在作畫的紙掀翻了起來。
樂琳眼明手快地按住了那畫紙,抬起頭來,皺著眉,對不遠處的柴玨叫喊道“你明明看到我在作畫,為何偏要把趟門拉開?”
“我……”柴玨看“他”似乎生氣了,也不想與“他”抬杠,連忙把趟門拉上,嬉笑道“我正好也喜歡看雪,忍不住就拉開了。”
說著,他走到樂琳身旁,也跪坐了下來,看著她畫到一半的畫,訝然地問道“這是什麼門派的畫法?好生動!”
“素描。”
“你那根是什麼筆?”
“炭筆。”
柴玨再細細觀察那畫,愈發驚奇。隻見那畫上的人,栩栩如生,那眉頭眼額,恍如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一般。
他拍掌讚歎道“這畫若是流傳到外頭,定然風靡汴京。”
樂琳毫不謙虛地回道“當然。”
柴玨又笑問“怎麼你的字寫得那般醜,畫卻畫得這般好?”
樂琳答道“其實我的字也寫得不錯的。”
“哈哈哈哈哈!”
柴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能止住,說道“你對‘不錯’的定義大概與常人不同吧?”
樂琳看他笑得這般放肆,亦多了幾分在意。
她從旁邊抽過來一張新的宣紙,提起炭筆正要寫,一時也不知道要寫甚什麼。
望了望一旁的酸枝木屏風上,鑲嵌的絲綢繡畫。那上麵繡了春夏秋冬四時的景致,淡雅素淨。
樂琳有了主意,便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在紙上寫了幾句,遞了給柴玨看。
柴玨一看那紙上的字句,霎時間,如同被驚雷劈過一般,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是該讚歎那字,還是讚美那詩。
“樂琅”的這手字,細瘦如筋,娟秀之餘,又富有傲骨之氣。轉筆之處飄忽快捷,修長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痕跡,如同斷金割玉一般。
“好字!”
除了這一句“好字”,他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讚美之詞。
這種字體不同於往日所見,什麼“顏筋柳骨”,什麼“金鉤鐵劃”,什麼“矯若遊龍,翩若驚鴻”,全都不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