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畢竟,”樂琅看著他,笑得比之前更燦爛些,說道“賬師事務所你是有利份的,是你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該優先的。”
鄭友良感到背脊一陣涼意,他隻覺得裡頭的衣裳都被冷汗沾濕了
比起之前的惶恐,此刻,他的心中更多是愧疚。
東家說得不錯,他確實是有了私心。
因著他出了四百貫錢的利份在賬師事務所上,故而甚是在心。最近事無大小,幾乎都以籌備賬師事務所為先,就算是育才學館的事情,能交由他人的,他都交給了傅紹禮去處理,全然沒有了以往事必躬親的熱忱。
一時間,鄭友良愧疚萬分,噤若寒蟬,連氣都不敢大口地喘。
樂琅說了那句話之後,就沒了下文,隻是再反複認真地又細閱了一次那六本賬目。
就在中央那缸金魚的不遠處,月洞門的側麵,立著偌大的一扇屏風,上麵鑲嵌著綢緞,繡有格式花草,栩栩如生。
柴玨就站在屏風的後麵。
從鄭掌櫃伏身於書案前,忙得焦頭爛額、席不瑕暖地為樂琅計賬的時候,他就站在屏風後麵,悄不作聲地窺視著。
足足一個時辰,鄭掌櫃才把他手頭剩餘的賬目做好。
三天。
三天做六本近兩寸厚的賬目,在汴京城裡,恐怕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能手了。
可是,樂琅竟然還要苛責鄭掌櫃?
柴玨在心裡為鄭掌櫃打抱不平。賬師事務所的事情,他也有參與,他明白當中籌備的過程是如何繁複,而且,鄭掌櫃還兼任育才學館的主講師,真正是分身乏術。
樂琅他竟然因為鄭掌櫃晚了這麼區區一個時辰,便冷嘲熱諷,實在是刻薄得很。
那是什麼賬目這麼重要?
想到此處,柴玨連忙走了出來,一個箭步走到樂琅的書案前,問也不問一句,連招呼都不打,便拿起一本賬目,翻開了瀏覽。
隻見上麵儘是些什麼“‘甲’於崇年十四年出售‘某物’予‘乙’”、“‘丙’售‘某某街’‘某某鋪’予‘張某’”、“‘陳某’出售良田三百頃予‘丁’,售價七百貫”之類的語無倫次,毫無頭緒的亂賬。
柴玨把手中翻開的賬目對著樂琅,不解道“你就是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賬目,對鄭掌櫃大發雷霆?”
樂琅沒有回答他。
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柴玨。
反倒是鄭掌櫃對為他抱不平的柴玨勸道“三殿下莫要與東家置氣,此事確實是老身的不是。”
“鄭掌櫃?”
柴玨訝然地看著鄭友良。
他實在感到難以理解,先不說鄭掌櫃是樂家的老臣子,就算是普通的夥計,也是挑不出錯處啊。為何明明是樂琅亂發脾氣,他卻自己表現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而始作俑者卻氣定神閒,絲毫沒有半分愧疚。
柴玨心裡閃過一個想法——難道,“樂琅”平日裡也是這樣對鄭掌櫃的?“他”隻不過是在外人麵前,才佯裝對手下的人好?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立即就被他否定了。
他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的好友,絕對不會是這般表裡不一的人。
“你不是樂琅!”
柴玨肯定地對眼前人說道。
樂琅這才抬過頭來,微笑地看著柴玨,像一頭豹子玩味地打趣著自己的獵物。
鄭友良聽了柴玨這話,又細細地再打量樂琅一番,這就是東家啊,怎麼會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