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貴性!
午後,風又起。
卷著雪花,如飛沙走石一般,急馳而過。
也似被扯碎的棉絮,輕輕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
車廂之內,劉沆與文彥博麵對麵而坐。
“唉——”
附和窗外狂風的呼嘯,文彥博長歎了一聲,神色凝重。
劉沆明知故問道“寬夫,何事既嗟又歎?”
“還不是為了增鑄一事。”
“上次的講座解釋得一清二楚,大宋的銅錢流通四海,若要解錢乏之困,除卻增鑄,彆無他法。”
“唔……”
“況且,官家對這期的《汴京小刊》稱讚有加,於‘講座’一事亦甚是讚賞,你苦惱什麼?”
文彥博頻頻搖頭“我不是在顧慮應否要增鑄。”
“哦?”
“我憂心的是增鑄之後的事情——攏共要鑄多少,要用到什麼地方去……過些時日,大慶殿不吵個天翻地覆才奇怪。”
這回,劉沆也跟著歎了口氣。
文彥博不滿地說道“三省六部、各州各府都有難處,錢款分到哪裡都總有人不服氣……即便沒有增鑄這筆,每隔一段也都總要為這種事情吵上一番……”
“確實讓人頭痛。”
“太兒戲了吧?”
文彥博望向劉沆,輕顰苦笑。
劉沆不解問“什麼事情太兒戲?”
文彥博答他道“不論是‘量入為出’,還是‘量出為入’,都太兒戲了。”
“從古至今千百年,可不都是這般過來的麼……”劉沆不以為然。
“可是……”文彥博張了張口,一時無話。許久,才不甘心地感慨道“私以為,事關百姓生計,單憑一句‘百僚用度,各有數’,又或者‘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委實使人心中惶然,難以安心。”
“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確實,能有什麼法子?
二人的心情,如同車窗外的風雪一樣,茫然、不安,也無奈。
……
——“菡萏館?”
編輯部的會議室裡,隻得虞茂才一人留守。
斑白胡須下的嘴動了動,劉沆挑起眉毛,問道“他們去菡萏館做什麼?”
“東家說是要開,開……”虞茂才仔細想了一下,才記起那個名詞“開什麼‘年度財務大會’,本來是邀的兩位大人出席的,可是你們遲遲未來……”
文彥博問他“那王安石、司馬光呢?”
“東家說《汴京小刊》這邊不能沒有人出席,三殿下便讓他們頂替二位參加‘財務大會’……”
劉沆沒有作聲,用炯炯有神的雙眸,注視著虞茂才的每一個微細表情。
虞茂才被他盯得發悚,禁不住說漏了嘴“三殿下他說這般正好……”
“正好?”
劉沆半瞇起眼,追問道。
虞茂才也不知柴玨所說的“正好”是因為什麼,便胡猜道“聽東家的意思,這會議全是和錢銀有關的……殿下或許是想說,兩位大人大約不會有興趣,正好……”
“真真是正好,我是認真地不願去這勞什子的‘財務大會’!”文彥博氣惱道“錢錢錢,錢錢錢!樂琅那小子是不是鑽錢眼窟窿裡去了?”
說著,他伸了伸懶腰“煩心了一天,正好回府歇息一下。”於是,便要轉身出外。
“慢。”
劉沆止住他。
“嗯?閣老,你不會是想去吧?”
文彥博略有訝然地問。
劉沆頷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既是‘正好’,順道走一趟又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