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這個世界融合了《雙和歡》事故線,沈飛就想到這部小說中還有一些超自然情節,起初王翠翹和兄長妹妹遊北京城名妓劉淡仙墓,題兩首詩拜祭,墓前風起蒼苔上出現兩行屐痕,夜晚王翠翹夢見劉淡仙,兩人一陣交流,劉淡仙出了十首《斷腸詩》命題作文,王翠翹一一題寫。
最後徐海中了胡宗憲假招安之計死後,王翠翹抗議兼殉情,跳入錢塘江自儘,被道姑覺緣救起,昏迷中又夢見劉淡仙,告訴她已經消完了劫,“自此福祿生身,情緣如意。斷腸會昨已除名,《斷腸詩》今當奉璧”,後來果然重逢了金重和家人,又續前緣。覺緣道姑和三合道姑也幾次準確預言王翠翹命運,沈飛就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些超自然的能力。
於是就讓王翠翹帶路也去了一趟劉淡仙墓前祭拜簽到,試試能刷到什麼技能,結果卻一無所獲。沈飛失落之餘,也略感到放心,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異超自然力量,自己恐怕還會有危險呢,說不定嘉靖道長真能修出什麼仙法來,那不是太恐怖了嗎?
回到宅子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王翠翹突然找到沈飛三人,神情嚴肅地鄭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說“奴婢多謝公子與夫人搭救大恩,使奴婢免入火坑,遭受無窮淩辱劫難”,沈飛趕緊把她扶起來問她是怎麼回事。
王翠翹說“不瞞公子夫人,奴婢家中遭難,決意賣身保全家人,把與金生的盟書托付小妹,寫血書與金生訣彆時,也是肝腸寸斷。又存了萬一之念,當晚夢見金生帶銀子來救了奴婢。
歡喜成親入洞房之時,忽有一群凶徒闖入劫了奴婢上馬而走,金生在後麵追趕,奴婢攀住一根樹枝想下馬落地等待金生,卻發現地麵是一個熊熊火坑,火球飛來連樹和奴婢都燒了。
嚇醒之後,就猜到這個凶夢預兆奴婢生平,想來就是那馬姓客人之事,奴婢從他們的神態言語察覺絕非買妾,多半是娼門者流,若非遇到公子和夫人,奴婢為了解救父母兄妹脫罪,即使明知是火坑,也隻能舍身跳入了。
昨晚奴婢又夢見了劉淡仙姐姐,她說奴婢原本身當劫難,命運淒慘,兩度流落娼門為妓,嫁人作妾受儘大婦折磨,被擄為海盜之妻,受儘淩辱方能消劫。
如今幸遇貴人,劫數已消,自此福祿生身,情緣如意。斷腸會昨已除名,《斷腸詩》今當奉璧。歸還了奴婢日前在劉淡仙姐姐墓前題寫的十首斷腸詩。
公子與夫人救奴婢脫此大難,又救我家人脫罪。奴婢粉身難報,願今生今世服侍公子與夫人,萬死而無悔”,說完再次跪下鄭重磕了三個頭。
沈飛聽完王翠翹自述夢見劉淡仙對話情景,趕緊扶她起來。連續的“奴婢”稱呼聽著有些不習慣,不過又沒有正式拜師,對她說“翠翹,今後你在我們麵前不用自稱奴婢了,就稱名字吧”。
王翠翹這才一笑,站起來又施了一禮,說“是,翠翹遵命”。
沈飛暗中感歎莫非王翠翹才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嗎?自己去劉淡仙墓前祭拜簽到,一無所獲。王翠翹卻接連遇到夢兆命運、劉淡仙托夢這種靈異事件。
不過上午傳出來的一則消息似乎證實了王翠翹的夢境。馬不進三人當天離開王家不久,就莫名其妙地被連續十幾群馬蜂追著蟄,雖然沒有玉蜂厲害,也疼地滿頭是包,不少人都聯想起了蒙古俺達汗部落兩萬多人被白色神蜂從天而降蟄得滿地打滾慘叫幾天的事情,都認為他們一定也是乾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才被上天懲戒。
在幾個沈飛結交的官員推波助瀾下,三人被抓到衙門一頓嚴審,招認出他們其實是妓院龜公,受老鴇婆馬秀媽唆使,假冒臨清客人來京城買妾,本來看中了王翠翹,其實是想誘騙她到臨淄妓院裡去為娼接客,卻被彆人半路先買了去。結果三人都按逼良為娼處理先被杖打了一百,還發出公文去臨淄,把主使的馬秀媽也同案處置。
主審官員卻還不滿意,說俺達汗領軍破關,一路燒殺搶掠,罪惡滔天,才引來了天譴,身死族創。如果他們作惡僅限於一次未遂的騙買良女為娼,怎麼至於就惹來神蜂追著蟄?一定要他們招認出還乾過什麼壞事,妓院中是怎麼折磨妓女,把多少良女騙逼入娼門?
因為被馬蜂群追著蟄的奇事,審案時引來很多人好奇圍觀想看個究竟,自然傳得極快,這個消息一經傳開,在北京城裡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風潮,一時很多居民文人乃至官員都開始關注,這主要倒不是因為王翠翹賣身救全家的孝義舉動感動了眾人,這事起先隻是在幾條街坊的鄰居和幾個牙婆之間流傳,還是因為王翠翹才貌出眾的緣故。
主要還是因為馬不進被十幾群“神蜂”追著蟄的奇事讓人聯想起了前不久發生過的“神書示警”和蒙古俺達汗被天雷擊死,部落被蜂群重創,雖然蜂種不一樣,事情總是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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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和“神書示警”相關的就沒有小事,不僅官府介入,連嘉靖皇帝得到消息都被驚動了,他當然猜到“神使”可能還在北京城,卻不敢尋找,隻能下令徹查此案。
因此拔蘿卜帶出泥,王翠翹的義舉孝名和才貌也大大刷了一波聲望,她有家人也聽說了馬不進的真實身份,再次上門感謝沈飛拯救王翠翹免入火坑。
沈飛也想知道這個案子再審下去還能挖出什麼大瓜來,也不急著動身離京了,想看案情審出了結果。輿論和皇帝雙重壓力下,案子經過五天審訊就大有進展。
馬不進和兩個跟班供認,這些年鴇婆馬秀媽和馬不進聯手或騙或逼,迫使過二十多個良家婦女為娼。其中也有幾個性子烈的以自殺抗拒接客,四個當場死了被暗中埋掉,花錢打通關係把事情瞞了下來。隻要沒死的對付這種烈女妓院中也有一套周詳的陰險設計套路。
救活她們之後先假意安撫,保證不再逼迫為娼,許諾為她找良人婚配。然後暗中收買無賴假扮高富帥才子說要娶她救她出去,甜言蜜語欺騙妓女感情和身體,引誘她逃跑半路抓回,無賴再翻臉不認帳。
老鴇和龜公也找了折磨妓女的借口,指責本來見到她以死相抗還真以為是個烈女,就不再逼迫了,沒想到卻是個偷漢子淫娃蕩婦,上皮鞭棒槌大刑打得死去活來,直到她答應接客為止。
再由其他妓女求情作保,如果再自殺擔保人也要一起挨打受罰,這樣才會暫時饒了她。通常性烈到以自殺抗拒為娼的烈女都心性純良,不願意連累為自己求情的同病相憐人,相當於有了人質在手,就能拿捏妓女。
以後就在皮鞭下訓練各種侍候羈絆客人的“專業技巧”,什麼一哭、二剪發、三刺身、四燒香疤、五答應出嫁,不斷騙取客人感情賺銀子,讓妓女成為搖錢樹。
隨著案情審理進展,口供逐漸增多,吃瓜群眾和官府都越來越吃驚,首先是王翠翹,她雖然聰明絕頂,才貌雙絕,可畢竟隻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哪裡想得到世上還有這麼多陰毒陷阱?遭遇上了必定應付不了。其實在《雙合歡》裡王翠翹就是被妓院勾結無賴楚卿設計誘騙的。
王翠翹暗想如果她真的為救家人被迫踏出第一步,肯定難免被設計落入火坑,萬劫不複。這更印證了劉淡仙夢中所說自己原來的命運,更加後怕,完全肯定就是沈飛拯救了自己,看向沈飛的眼光中不僅充滿感激,有時還生出了一絲溫柔。王翠雲曾找上門想把訣彆血書和與金重的盟書都還給姐姐,卻被王翠翹堅定地拒絕了。
官府那邊也沒有想到妓院裡居然有這麼多黑幕,一家妓院逼死的人命就有四條,還有那麼多欺騙逼良為娼的,那全國那麼多妓院,整個行業裡又有多少條人命血淚?怪不得會引起“神蜂”懲戒,這也是神靈示警啊。
還有是誰幫他們騙買了那麼多良女,誰幫他們壓下了人命案?涉及到多少黑色產業和貪官汙吏?消息一出,輿論嘩然,主審官員上報嘉靖建議嚴查全國妓院。
更加瑟瑟發抖京城妓院裡的鴇母龜公,心想馬不進這烏龜招供的哪裡是他自己的罪惡呀?這簡直是把整個妓院行業的底褲都扒了出來,所有的“行業機密”都被他曝光地七七八八了。
不僅參與過那些逼良為娼甚至逼死人命的妓院嚇得戰戰兢兢,唯恐東窗事發,就連比較規矩的妓院也都覺得以後生意難做,不容易忽悠客人了。
雖然輿論壓力極大,妓院行業在京城中已經千夫所指。可是嘉靖皇帝最後的處理結果卻讓大部分人失望了,還是選擇了降溫,隻是處死了本案中的馬秀媽、馬不進和參與逼死人命的涉案打手,流放了其他從犯。沒有順應要求嚴查全國妓院其他類似不法行為,讓妓院從業者大大鬆了一口氣。
不過嘉靖皇帝順勢提出要對酒樓、妓院、賭場、服飾、住宅征收狹邪稅、酒稅和僭越稅來整頓官員富商狂賭濫飲嫖妓的行為,說是以此整頓妓院行業,很多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想收錢啊。
明朝開國時朱元璋就在南京建官營妓院,所謂的十六樓經營範圍就包括酒樓和妓院,後來也複製到了北京,起初是禁止官員嫖妓,隻賺富商的錢。
幾十年下來到明宣宗時才下令停止官營妓院業務,妓院就隻剩下民間私營了,這次暴露出了這麼大的黑幕,還引起了疑似上天示警,如果徹底進行全行業普查恐怕就要禁絕了,很多人的生理需求難以解決也是一樁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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