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靖從來沒有吃過蟹,不知道要去殼,抓起來就往嘴裡送,咀嚼地咯吱作響,被蟹殼刺得滿嘴是血。看到滿堂幾十個人驚異地看著自己,不願意當場出醜,硬著頭皮咽下,裝作歡喜讚歎“外酥內嫩,這蟹不壞,就是殼子老了些,下次先用油酥過,料來滋味更佳”,驚得店小二張大了嘴。
果然引起了旁邊蕭玉翎的好奇,說“師兄,原來螃蟹可以這麼吃”,梁文靖轉過頭看到蕭玉翎的麵貌,頓時呆住,再也移不開眼睛了,梁天德順著梁文靖目光望去,見到梁文靖被一個西域胡女迷住了,心頭一怒,又一個暴栗子打在他頭上,梁文靖渾身一顫,卻還是時不時偷看蕭玉翎。
蕭玉翎和蕭冷爭辯了幾句,蕭冷說他們也點了醉蟹這道菜,蕭玉翎卻說他們的蟹要去殼吃,這邊的蟹不去殼就能吃,想必與眾不同,對梁文靖說“呆子,把你盒子裡的螃蟹給我吃一個,好不好”?
梁文靖求之不得,把盒子向前推了過去,蕭玉翎俏生生站立起來,走到梁文靖桌邊,伸手抓起一隻醉蟹,放在嘴裡咬了半口,蛾眉微皺,忽地反手給了梁文靖一個嘴巴,嬌喝“你是蠢豬麼,這也能吃”?
梁文靖被打得一愣,一個纖巧掌印明明白白烙在他臉上。梁天德拍案大喝“你這婆娘,吃了東西還要打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蕭玉翎笑說“不服麼?本姑娘打人,從來不講道理”?玉手一翻,又向梁文靖臉上打來。
忽然白影閃影,楊靈月移到她側麵,伸手和蕭玉翎交上了手,如兩朵蘭花綻放,極為曼妙,蕭玉翎手腕、手背和掌緣被連連點中,驚訝地後退幾步。楊靈月微笑著蕭玉翎說“現在該知道道理了吧”?沈飛讓楊靈月盯著梁文靖,不僅是監視,也要保護。
梁天德還想出手,被白樸攔住,說“梁先生稍安,來的可是黑水門人”,沈飛裝糊塗問“黑水是什麼”?蕭玉翎看向白樸,問“讀書的,你認得我的功夫呀”?白樸點頭說“如意幻魔手威名遠播,今天也有受挫的時候”。
梁文靖忍不住問蕭玉翎“你為什麼打我”?蕭玉翎說“師父說了,天下人我想揍誰就揍誰,你不服氣,咱們打過,彆躲在女人後麵”,梁文靖嘀咕“你師父又不是皇帝”!蕭玉翎冷笑說“就算是大蒙古的皇帝,我師父也沒放在眼裡”。
白樸淡淡一笑“大蒙古的皇帝也沒什麼了不起,自然入不得蕭老怪的法眼”,蕭玉翎得意一笑,說“算你識相,但蕭老怪這三個字卻不是你叫的,這次便罷,下次再叫,須得叫蕭爺爺、蕭祖宗才是”。
沈飛也一笑,說“小姑娘,如果隻是這樣,黑水門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蒙古的皇帝,我也一樣沒有放在眼裡,那你是不是也叫我一聲趙爺爺,趙祖宗啊”?
蕭玉翎嘴一嘟,蕭冷神色卻更陰鬱了。一道目光在眾人間掃過,看過沈飛、梁文靖,最後停留在了楊靈月臉上,顯然剛才的出手,讓他心忌憚,才沒有馬上出手,卻不知道楊靈月實力隻是露出冰山一角,隨手用了蘭花拂穴手而已。
白樸問“不知二位黑水高足不在北方揚威,卻來這山野小鎮做什麼”?蕭玉翎雖然習慣了蠻橫霸道,卻沒有心機,脫口回答“師兄來殺人,我來瞧熱鬨……”話音未落,就被蕭冷打斷,冷哼了一聲說“師妹,你也說夠了吧”!
蕭玉翎小嘴一撅,惱怒地說“你又來管我?哼,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你不就是來殺人麼?殺那個勞什子淮安王,殺便殺了,怎麼卻偷偷去殺,也不讓我瞧,難不成怕我瞧了你的刀法”?她心懷怨氣,說話又快又急,食客早就跑了個精光,店小二和掌櫃正躲在櫃台後發抖。
完顏萍忽然插嘴,問“小姑娘,你師兄使的什麼刀法”?蕭玉翎得意地說“我師兄的刀法叫做修羅滅世刀,當世無敵,他若要砍你脖子,就不會傷到你的下巴,割你的耳朵,便不會碰著你的臉皮,若要割出一寸長的傷口,那麼多半分、少半分就不算本事”?白樸笑著說“小姑娘,你兄殺人又快又狠,可惜偶爾也會殺錯了人”。
蕭冷臉色一變,趕緊讓蕭玉翎先離開,蕭玉翎不理會,看了看梁文靖和沈飛,似乎明白了過來,問“師兄,你昨天殺的那個,難不成是個假的,那今天要再殺一遍吧,好呀,這次殺人,可得讓我瞧個明白”?
完顏萍冷笑說“小姑娘,你師兄沒讓你看到殺人,我今天讓你看。蕭冷,今天你這個活修羅要變成死修羅了,你這條命是我給蕭老怪的戰書”,站起來一步步上前,冷峻的氣勢也逐步提高,五步之後,蕭冷感到過來的人比蕭千絕更深不可測,從錦囊中取出刀來緊握在手中。
蕭玉翎卻渾然不覺,指點完顏萍說“你居然想挑戰我師父?那怎麼又和我師兄動手?不知道我師父隨手就可以殺掉我師兄嗎”?
完顏萍說“我是要和挑戰你師父,卻是要殺你師兄。蕭千絕是武林中人,蕭冷可是蒙哥手下的第一勇士。如今雙方已經開戰,你入四川也沒打算和人比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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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交戰,無所不用其極。照理我們本該圍殺你,不過這小姑娘把你的破刀法吹得天下無敵,我就給你一個出刀的機會,讓你死而無憾,免得她還當井底之蛙”。
蕭千絕和蕭冷是同宗,先祖都是遼國後族,在金國時被汙蔑勾結蒙古,族人幾乎被殺光,蕭千絕帶著他逃到了蒙古。淒慘的身世加上近墨者黑,養成了殘忍的性格,視人命如草芥,雖然不是軍人,卻也彪悍之極。雖然感到巨大的壓力,忐忑的心情一閃而逝,馬上轉為凶暴。
蕭冷木然地說“師妹,等會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切不可挑釁他們,回去找師父。以後千萬彆再離開師父身邊了”,蕭玉翎還是不服,氣惱地說“你又想管我?我偏不”!
蕭冷不再理她,緊盯著完顏萍,見她兩手空空,拔刀出鞘說“你用什麼兵刃”?完顏萍語氣平靜,說“你先要證明你值得我動兵刃”,蕭冷心中一怒,刀光閃動,一往無前,出刀之快、刀勢之烈看得白樸都眼神一凝,至於嚴剛和端木長歌,就隻看見一片刀光了。
完顏萍身形似乎一直站在原地,蕭冷卻刀刀落空,她本來就身懷“心通”,又精研《易》理衍生的獨孤九劍總訣式,昨天又獲得了沈飛傳遞的三才歸元掌心法“鏡心、無妄、太虛”三識,這個世界的頂級武功,不是沒有創出就是沒被人發現,還沒有發展出她看不破的招式。
修羅追魂、天下屠靈、海嘯山崩、修羅無回、焚天滅地、修羅斷嶽,連續六招,蕭玉翎已經看呆了,不知道為什麼師兄砍不中眼前站著的完顏萍,簡直像獨自練功一般。忽聽蕭冷大喝一聲,最後一招“氣斷須彌”劈出,人刀合一,刀氣外放,似乎僅憑刀氣就要把敵人劈成兩半。
“修羅滅世刀”共有七招,前麵六招和落英神劍掌相似,都在虛實之間,應敵變化,若敵手較弱,前六招便可奪命,就是實招。遇到強敵,最後一刀才會出手,這一刀一旦使出,使刀者畢生功力儘在刀中,有實無虛。
前麵六招本來也是實招,可是在這一刀映襯下,似乎前麵都是惑敵蓄勢,就是為了發出這最強一擊。蕭玉翎也練過“修羅滅世刀”,這最強一招卻用不出這種氣勢,也沒有領悟前麵六招的若虛若實的變化,還以為是蕭冷專門為她演示,看得非常歡喜,忍不住拍手大叫一聲“好”!
麵對這一招,完顏萍不再戲弄,選擇正麵硬撼。右手疾探,衝破刀勢,手中一道青光亮起,鐺”一聲脆響,海若刀的刀身竟被她折斷,夾在了手中。在蕭冷還驚駭不及反應間,隨手一揚,用刀刃把他的的一隻手掌切了下來,掉在了地上。這一下變起倉促,蕭冷忍不住一聲慘叫,蕭玉翎忍不住驚叫“師兄”,總過來想救援,被完顏萍一下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
完顏萍冷笑說“這就是蒙古第一勇士?修羅滅世刀?吹得好大牛皮”,扔下斷刀,伸手抓住蕭冷手臂,北冥神功運出吸乾了他的功力,蕭冷身體和嘴唇微微抖動,顯然是極力克製忍痛,慘叫了第一聲以後不想再示弱,旁觀的白樸眼中也閃過一絲震驚。
完顏萍冷聲問“說出是誰向你泄露了千歲的行蹤,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蕭冷知道今天不可能活命,嘶聲力竭地說“要殺就殺,何必廢話”,完顏萍解開蕭玉翎的穴道,一股陰寒勁力化作生死符打入她身體,蕭玉翎頓時覺得全身痛癢難忍,不斷在身上亂抓,麵容扭曲不斷慘叫。
梁文靖看得心疼,忍不住說“這位姑娘和她師兄不一樣,你何必如此折磨她”,又挨了梁天德一記暴栗子。完顏萍說“這小姑娘確實沒有為蒙古效力,本該以江湖規矩行事,不過現在隻是作為一種問供手段,隻要蕭冷老實回答,我可以饒過她”。
蕭冷隻說“我不知道”,完顏萍又在蕭玉翎身上多加了一道勁力,她慘叫更響。蕭冷趕緊說“我隻是接到飛鴿傳書,上麵寫著六個地名回龍嶺,鬼愁澗,神仙渡,驚鶴穀,橫絕峪。正是淮安王入蜀的路徑,我晝夜兼程,在橫絕峪將那一行宋人截住殺了,沒想到是個假的,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鴿書”。
完顏萍厲聲說“胡說八道!明明隻有五個地名,卻說成六個,連謊話都編不圓”,隨即又在蕭玉翎身上加了一道陰勁,三道生死符交加,蕭玉翎翻地翻滾,慘叫地已經有些嘶啞。
蕭冷哆嗦著從懷中取出一片有字跡的白布,說“鴿書在此,可以驗看”,完顏萍接過看了,冷笑說“蕭氏當年也是遼國後族,怎麼投靠蒙古人以後淪落到連數都不識,居然分不清楚五和六”,一下扭斷了蕭冷的脖子,變成一具屍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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