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今天追到夫人了嗎!
是周仰的聲音。
他們已是越來越接近西南道了,估計今天傍晚就能到達西南道最西邊的一個州——柳州。
在進入柳州前,時顏先派周仰去打探了一下西南道裡的情況。
西南道共轄十個州,薛尋如今占領的萊州、濱州和潁州都位於西南道的東南邊,因此,主要的戰場也在那邊。
進了柳州後,他們再往前走三四天,就能到達前線戰場了。
時顏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親自見一見薛尋,但前線戰火紛飛,自是無法言說的危險,她帶的這些人足夠自保,但到了不長眼的戰場上,也是不夠用的。
因此,她得想一個辦法,能夠更安全妥帖地接近薛尋,並看看,能不能幫到他。
“夫人,不出我們所料,西南道裡的百姓幾乎都逃出來了,方才屬下去打探消息的時候,他們聽說咱們還要往西南道裡麵去,都無比震驚。”
周仰臉色微沉道“屬下還打聽到,韓圻年派去的五萬軍隊早在十五天前便到達西南道了,如今那五萬軍隊駐紮在了據說薛尋所在的潁州城外。
然而,薛尋一直隻守不攻,而且薛尋那邊的叛軍人數似乎在急速增長,袁立宏帶領的五萬軍隊一直攻不下薛尋占領著的州,雙方處於僵持狀態。”
聽說薛尋那方還在堅守著,時顏暗暗鬆了一口氣。
隻是,聽到周仰的話,她微微挑眉,“你說,薛尋那邊的叛軍人數在急速增長?”
這可有意思了。
“是,而且,有一件事,夫人大抵已是聽說過了,”周仰頓了頓,道“薛尋手底下的叛軍,除了薛尋,臉上幾乎都帶著一個銅製麵具,那些新加入薛尋軍中的人,也是一樣的。
因此,百姓也稱呼那些叛軍為麵具軍。
屬下往西南道的一路上,一直在想薛尋這麼做的用意,直到方才,屬下心裡有了個猜測……”
這個消息,時顏早在望京時就聽虞歡喜說過了。
她眸色微閃,道“哦?什麼猜測,說來聽聽。”
周仰頓了頓,道“屬下覺得,那些去投靠薛尋的人,大抵都是大興裡對韓圻年、或者說韓家心懷怨恨之人。
韓圻年這麼多年來,雖然一直努力鑽營自己的名聲,但他實際上做的齷齪事可不少!每一百個百姓裡,總會有一兩個百姓能看穿他的真麵目,或者,曾經慘遭他毒手的。
所以,薛尋從起事以來,就一直沒隱藏自己的身份,薛尋年少成名,在大興曾經顯赫一時,他這樣做,為的,就是用自己的聲望,把這些對韓圻年或韓家、更甚者對大興如今被奸臣把控的情況不滿的人吸引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細細觀察自家夫人的表情,見夫人一直認真地注視著他,甚至表示認同一般點了點頭,不禁大受鼓舞,繼續一鼓作氣道“然而,韓圻年和韓家在大興勢力龐大,一般人便是對他們心有不滿和怨恨,也不敢明著反對他們。
而薛尋此次雖說起義了,但他到底隻是一個文官,手裡沒什麼起義的實力,最開始追隨他的人甚至隻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山賊,因此,那些人雖然投靠了他,卻也對他不怎麼信任,擔心他萬一起義失敗,他們也要被韓家懷恨在心。
因此……”
“因此,他們才要帶著麵具?不以真麵目示人?!”
一直忍著不說話的錢甚多終於忍不住了,大聲罵了句“娘”,憤憤道“這就是一群鱉種!有勇氣反,沒勇氣承擔後果!老子倒是對那個莫名其妙的薛尋改觀了,至少他沒帶什麼狗屁麵具!”
時顏不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難得認同錢甚多的觀點。
而周仰的猜測,與她的想法,也是一致的。
薛尋很可能一開始便是打著利用自己的名聲吸引大興各地對如今韓家把持朝堂這件事不滿的人到自己身邊。
然而,韓圻年在大興勢力龐大,這樣的人再多,倉促間也是不可能對抗得了韓圻年的。
所以那些人雖然慫,但他們會不相信薛尋,不敢以真麵目示人,也能理解。
這一點,薛尋肯定也清楚的,所以很有可能,吸引那些人到他身邊,也是他原來的計劃之一。
他到底想做什麼?發起一場不可能成功的叛亂,然後把那麼多對韓家不滿的人聚集在自己身邊,到底想做什麼?
時顏嘴角微抿,忽地,抬頭看向周仰,道“對了,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聽說在朝廷派去的五萬援軍到達西南道前,西南道裡用於抵抗薛尋叛亂的兵力隻有區區八千!
那大部分還是原來隸屬於薛尋所占領的那三個州的守軍,以及從西南道彆的幾個州裡調過去的守軍。
然而西南道緊鄰著大興最南邊的邊境,西南道的節度使李愷誌同時是大興南邊邊境軍的統領,手下所轄的兵力有二十幾萬。
怎麼在薛尋起事後,韓圻年沒有讓李愷誌從邊境軍裡調兵力過去鎮壓叛亂,反而千裡迢迢讓驃騎將軍袁立宏從望京發兵到西南道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