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今天追到夫人了嗎!
時顏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搭在城樓邊緣,緊緊地盯著遠方的戰場。
袁立宏的大軍顯然被他們這一突然出擊打懵了,但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這幾天本便處於高度戒備中,何況,他們和薛尋那邊定然有袁立宏的探子,他們連夜把大軍集結起來這件事,那些探子很可能早就報告給袁立宏了。
像袁立宏這般經驗豐富的老將又怎麼可能猜不到他們想做什麼,加上方才他們兩邊突然升起的濃煙,他心裡多少也是有數的。
如今,在他們兩方人數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拚的就是雙方的戰鬥力,和雙方將領帶領軍隊的本事了!
時顏正看得滿心緊張,肩上突然一暖。
她微微一愣,轉頭看了林也一眼。
林也淡淡笑道“夏天快過去了,淩晨的風,還是有點涼的。”
饒是如今情勢緊張,時顏也不禁有些失笑,拉了拉被他披在肩上的披風,撇了撇嘴道“這一幕若讓阿櫻看到,她定是要吃醋了。”
麵對她的調侃,林也一臉淡然,還微微一笑道“那如果這一幕被恒都督看到,恒都督可會吃醋?”
時顏眼眸微睜,有些訝異,“你怎麼……”
林也輕輕一笑,“你忘了我會看星象了?”
時顏臉有些燒紅,一臉懷疑,“這種事,看星象還能看出來?”
“當然不止,”林也笑笑,重新把目光放到了戰場上,道“跟在你身邊那個錢郎君,我幾年前曾見過一麵,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恒都督手底下的人,還是恒都督的心腹。
恒都督會把這樣的人派到你身邊,說明,他十分在乎你的安危。”
時顏聽得不禁有些恍惚。
明明離開恒景也不過十幾天,她卻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這幾天因為忙於向陳州進發,她連想起他的時間都沒多少,此時乍然聽林也提起,心裡的思念不禁十分不合時宜地湧了出來。
其實,方才她短暫地熟睡的時候,夢到他了。
那時候,她感覺自己回到了望京的都督府,回到了她住著的那個院子。
夢裡的她也睡下了,隻是明顯睡得很不安穩,腦子裡交織的都是過去與現在的種種事情。
就在這時,她感覺有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緊皺的眉心,一點一點地輕撫著,仿佛十分執著地,一定要把她的眉心撫平。
他的動作同時也是十分溫柔的,她躁亂的內心慢慢平靜了下來,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麵前俊朗高大的男人,下意識地喚“恒景……”
男人看著她,漂亮的鳳眸中滿是憐惜,忽然輕歎一聲,帶著點歎息道“阿顏,我想你了,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
時顏心頭一酸,心底卻是滿的。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就這樣不醒來算了。
時顏正想得有些入神,突然,隻聽下頭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
她連忙回神,凝神看過去,訝異地看到袁立宏軍中的兵士,竟然在迅速向左右兩邊退散!
她不自覺地探出了半個身子,終於隱隱看到了,戰場正中間,一個身披銀甲的男人正站在一個由死去的兵士壘成的高台上,手裡高舉著一個頭顱,正大喝著什麼。
時顏聽不清他說的話,但倒是認出來了,那個男人,是宗向南!
他顯然做了什麼十分了不得的事情,竟然讓袁立宏的大軍,以他為中心逐漸潰散!
“嗬,看來向南那小子成功取下袁立宏的人頭了,不枉費我精心教養了他這麼多年,”一旁的林也突然心情很好地道“看來,這場戰役,勝負已分了。”
時顏立刻轉頭緊緊盯著他,這家夥,怎麼好像一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似的!
林也有些無辜地回望她,突然歎息一聲,道“你不知道,向南那小子有多拚,他初初跟著我的時候,時常練武練到大半夜,出任務時也常常不要命一般衝在最前麵,他說,他要儘快長大,回到阿姐身邊。
這三年,這小子身上那股子氣焰是越來越弱了,也就這幾天,才重新燃了起來。
當他昨晚跟我說,他要親手割下袁立宏的人頭,儘快結束這場戰役的時候,連我也驚了一下。”
因為誰都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主帥向來是被保護得最好,也最難攻擊的。
想正麵攻向主帥,那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隻是那小子好的不跟他阿姐學,偏偏倔強這一點學了個十成十。
他下定了決心的事情便無法輕易改變,他最後也隻能暗探一口氣,囑咐他萬事小心。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還是以那般快的速度。
時顏聽得有些怔然,不禁定定地看著戰場上那個挺得筆直的身影,眉頭漸漸皺起,最後也隻能嘴角輕抿,把心裡雜亂的心緒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