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之後,有任務的各個軍團並沒有在“新田”郊外集結,他們在它處選擇了集結的地點。
上軍前往“河陽”集結,原因是“河陽”與單國比鄰,能夠用最快的速度過“孟津”大橋,再借道周王室地盤前往鄭國。
下軍在“輔氏”集結。這裡在大河西岸,旁邊一個叫大荔的異邦勢力。
新軍會在“蓋與”集結,隻是他們需要先在多處平叛,隨後才會趕到“蓋與”合兵,之後就是入侵仇由了。
自從“河陽”歸於樓氏之後,樓令隻是在征討鄭國結束後,途經了那麼一次。
那次,樓令並未好好巡視“河陽”各處,召喚當地的貴族舉行饗食之禮而已。
距離“溫”地和“原”地不遠的“河陽”農耕條件其實不差,隻是沒有得到良好的開發。
樓令去了“河陽”進行了解,發現東麵竟然有一個地名叫“曌”的地方。
春秋時代就有“曌”這個字了?不是說好了,“曌”是由武則天創造的嗎?這是什麼情況嘛。
隻不過,以謠傳謠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好像“創造”一段曆史,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春秋晉國那個叫“曌”的地方隻是讀音類似,寫法跟後世不一樣?
大篆和隸書是兩種字體,樓令可能就是看了覺得形似。
“魏顆來納賦了?”
“我事先有通知。”
“來了也好。他們被秦國偷襲了兩次,確實是該報仇。”
“誰說不是呢。”
郤至和樓令已經抵達“輔氏”有些日子。
這個“輔氏”是荀氏的封地之一,位處大河的西岸,正西邊是大荔,正東麵是“新楚”,南麵有一座荊山,北邊則是連綿的無名樹林。
而郤氏、樓氏和許多家族的部隊並未完全抵達“輔氏”進行集結,要看納賦者的距離遠近,遠一些自然就晚一點,近的話肯定就快一些。
他們在“輔氏”集結完畢後也不會馬上出動,將待在當地等著秦軍襲擾涇水周邊的各家封地,再由當地的武裝糾纏住秦軍,下軍才會趕過去。
需要這樣做的理由是,楚國看著不敢再與晉國正麵交戰,實力更弱的秦國恐怕也是不敢,晉國卻是想消滅或重創入侵的秦軍,乘勝再設施自衛反擊戰。
這裡不牽扯到開戰的理由或大義之類,晉國與秦國的交戰早就不用尋找理由,雙方都有自己秉持的大義。
秦國指責晉國伏擊。
晉國指責秦國伐喪。
兩邊來來回回謾罵了數十年之久,一致視對方為野蠻人,懶得再講道理了。
“如果秦軍不入侵呢?”郤至伸手在接雨滴。
中原的多數區域,春播結束不久之後是會下一場雨,恰是因為這樣的氣候才適合農耕,碰上了老天給予足夠的雨量,簡直就是一種來自大自然的恩賜。
“我懷疑秦國頻繁的入侵是受到楚國的指使。秦國確實也渴望收複失地,沒有被狠狠教訓一頓之前,他們很難退縮。”樓令說道。
秦國連續兩年入侵晉國的西部,主力集中在涇水周邊,隻有少量部隊進入“魏”地襲擾。
因為魏氏已經有兩次被秦軍進入封地大肆屠戮與破壞的曆史,他們有對秦軍入侵進行事先的準備,兩年內圍殺的秦軍數量不低於一千六百,隻是仍舊死傷了近千的普通黎庶。
那真的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千日防賊總有鬆懈的時候,一旦鬆懈卻是會付出代價。
秦人進入晉國擺明就是為了破壞和殺戮,很有突然性地襲擊魏氏的封地,看見人就可勁地殺,撤退的時候又沿途進行破壞。
魏氏的“魏”地城池不多,村莊的數量不少,沒有必經的要道,地形顯得比較複雜,想防禦並不太容易。
涇水周邊的各家封地,每一個家族的損失都比魏氏嚴重,尤其是秦國重新活躍的第一年損失極其慘重。
兩年之中,樓氏在“高陵”折損了近兩千的人手,光是第一年死於秦軍殺戮便有一千四百多人。
至於生產設施被破壞的更多,新建的村莊有七成被燒得成為廢墟。
這還是樓氏的“高陵”跟涇水有點距離的結果。
損失最大的是郤氏,兩年中手無寸鐵死在秦軍殺戮的人數就達到四千餘,財產的損失情況無法計算。
再加上荀氏和範氏的人手損失,兩年死在秦軍殺戮的晉人總數約是一萬兩千餘。
那是軍隊朝手無寸鐵的黎庶進行血腥屠殺,並非是兩軍交戰!
詭異的情況是,得知的晉人雖然憎恨,但是並不覺得意外。
秦國第一次偷襲晉國,死在那一次被襲的非戰鬥成員的晉人超過五萬,並且是以老弱婦孺居多。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和無數次,隻是規模小沒有特彆記錄。
晉人當然會報複回去,隻是相對於秦人喜歡殺戮,晉人更喜歡活捉來當奴隸。
那麼,能夠知道晉國和秦國明明疆域接壤,為什麼中間會有長達三百裡以上的無人區了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正是兩國互相攻擊的次數太過於頻繁,尤其是進行沒有交戰規則的交鋒,互相之間你來我往將當地給掏空變成緩衝地帶了。
“下軍將,下軍佐。”
魏顆與狐雍一塊過來。
兩人的到來讓郤至看向樓令,神色上帶著曖昧。
現下,在很多人看來魏氏和狐氏都是樓氏的附庸。而魏氏當樓氏附庸是很令人意外的事情。
樓令並未拿魏氏當附庸看待,很清楚雙方隻是合作的關係。
曾經的趙氏、荀氏和郤氏都想讓魏氏成為自家的附庸,他們都失敗了。
魏氏真的不弱,他們有比較悠久的曆史,封地、人口和私軍隻比樓氏差一些,頂多差三成,不會差更多。
有雄心壯誌的魏氏絕不甘心當某個家族的附庸,即便是卿位家族都不可能。
清楚那一點的樓令明白一點,與魏氏采取合作的關係最好,一旦真拿魏氏當附庸使喚,某天雙方和平分手是最好的結果,不是沒有可能鬨得反目成仇。
至於狐氏?他們的人口和實際控製區域比魏氏多和大,由於在樓氏幫忙下狐氏才得以回歸晉國,實際實力也比較堪憂,情況自然跟魏氏不一樣。
樓令正要說話,外麵通傳,說是張氏之主張老謁見。
張氏來的人挺多,分彆是張老和張君臣、張骼、張趯。他們入內行禮,再由張老介紹其他人。
張氏原先是韓氏的附庸,他們在韓氏覆滅之後,被動獲得了自由。
獲得自由的張氏很有趣,他們自動“四分五裂”了,分彆有核心族人投靠幾個卿位家族。
那樣一搞,搞得哪個卿位家族都不好吸納張氏成為自家的附庸。
當然了,張氏這樣子做,有難的情況之下,他們同樣無法得到來自某個卿位家族的全力庇護。
後麵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
“不知不覺,張氏發展得挺好啊?”郤至根本不會顧忌張氏,想說什麼就說。
張老謙卑地笑著說道“承蒙眾位卿大夫抬愛,受之有愧。”
怎麼回事呢?
作為一家之主的張老直接投靠了晉君周,避免了張氏身上某個卿位家族的標簽太明顯。
郤氏給了晉君周麵子,張老好幾次被任命為中軍的侯庵,看樣子會變為成例。
那個“侯庵”就是一個軍團的後勤總管,多少算是位高權重了。
然後,張氏的幾個核心族人,他們大多受到了卿位家族的善待,起碼能夠在軍隊裡獲得中層職位。
這一次,中軍沒有出戰的任務,張老隨軍向西隻有個人身份,並不算參與國戰。
而張老來“輔氏”又求見,顯然是想引薦一位或多位族人給郤至和樓令,看看兩位卿大夫有沒有看上的人。
這一點從張老剛才特地介紹隨行的族人就能夠知道了。
由於是樓氏滅掉的韓氏,樓令自然會關注一下張氏。
郤至看不上張老帶來的人?
樓令點名張君實到自己麾下做事。
“這個家族到處開枝散葉,挺奇葩的。”郤至根本沒有壓低聲音。
一眾張氏的人,他們聽仔細了也會假裝沒有聽見。
樓令笑嗬嗬地說道“每一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生存策略,願意效力便收了。”
郤至也就說說,才懶得管。
他們今天的聚會不是為了談什麼正事,前來拜訪的人聯絡感情,更多是抱著混個臉熟的心態。
不是什麼正式的談話氛圍,自然可以隨意離席。
“多謝下軍佐讓魏相前來轉告。”魏顆特地來敬了樓令一觴酒。
樓令很給魏顆麵子的一飲而儘,說道“有仇就要報。這一次入侵秦國,報仇就要報得徹底。”
講實話,樓令非常欣賞秦國。
在有條條框框的時代,秦國率先進行總體戰,分明是比其他國家更早窺知戰爭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