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徐江蘭回門自然還是住進了魏國公府上,即便徐江蘭的嫁妝中就包括南京城內的一套大宅和城外一處彆院。
不過魏廣德他們在南京呆的時間有限,畢竟馬上就要過年了,小兩口還要回九江府,整個行程在之前就已經計劃好。
魏廣德在南京魏國公府的時候,也知道了浙江那邊發生的變故,對於王直自投羅網跑進了胡宗憲的總督行轅很是不解。
無他,有前車之鑒啊。
當年徐海怎麼死的,不就是被胡宗憲坑死的嗎?
南京六部此時也和北京一樣,雖然胡宗憲的奏章並沒有送到南京,但是南京官員們還是紛紛上疏請求嚴辦大海盜王直,正好借著這個由頭給宮裡送上一份奏疏,讓嘉靖皇帝知道在南京還有自己這麼一號人的存在,運氣好被調回北京也未可知。
之前北京傳來消息,嘉靖皇帝要找靈芝,南京官員們就好一陣忙碌,四處打聽靈芝的消息,有幸尋到靈芝的官員也是急急忙忙往京城報信並上貢靈芝入宮,目的不言而喻。
胡宗憲顯然對官場上這樣的風向沒有預見,他是真沒想到各地官員這時候紛紛上奏請求嚴辦王直,這與他最初的打算完全背道而馳。
一個處理不好,還在舟山岑港外圍滯留的倭寇說不得就要再次騷動,侵擾大陸。
這樣的情況下,胡宗憲隻好一邊抽調兵馬進駐沿海府縣布防,防備倭亂可能的暴亂,另一邊再次寫信派快馬送往北京交到嚴閣老處遊說。
在這個時候,雖然百官群情洶湧,但若是能取得嚴嵩嚴閣老的支持,那麼他的奏章在嘉靖皇帝那裡批紅的概率無疑就會變得很大。
隻是胡宗憲絲毫不知道,他的計劃已經在嚴府被否,嚴嵩接受了嚴世番的提議,在處置王直的問題上並沒有和他站在一起。
而魏廣德除了感歎一句王直真蠢外,還真沒有其他話可說。
不過官場風向的變化還是引起他的警惕,王直是生是死和他沒有關係,可是卻關係到江南的長治久安。
按照他從徐邦瑞那裡聽來的隻言片語,魏廣德也是有自己的判斷的。
官員可以對王直喊打喊殺,可是掌握權力的,帝國高層人士是絕對不能這麼判斷問題的。
從殺死王直的利弊分析,顯然留下王直的命對朝廷更有好處,特彆是王直願意率領手下剿滅其他倭寇,從而徹底平息倭亂。
其實在胡宗憲奏章送出總督行轅後,他奏章的主要內容就已經在江南官場傳開,由此也可知所謂的總督行轅早已經被各方勢力安插眼線,消息的保密如同篩子一樣。
其實,這何嘗不是大明朝廷的縮影,一個真實寫照。
而被軟禁在總督行轅裡的王直也逐漸開始不安起來,雖然每日好吃好喝招待,官員們輪流陪坐,可是胡宗憲答應自己的東西卻遲遲沒有兌現,這不由得讓他愈發焦慮起來。
即便他找了許多理由想要離開,但是都被胡宗憲擋了回去,甚至他想要見手下人都被拒絕。
臘月二十八這天,小兩口的座船到達九江府,靠上九江衛碼頭以後,魏家的馬車就被趕到江邊,接上魏廣德和徐江蘭一路飛馳回到家裡。
回家本該是一件高興的事兒,可是在船上無聊的時候,魏廣德對殺死或者留下倭寇首領王直進行了一些推演,最後出現的幾個結果也是讓他憂心。
留下王直,那麼大明官軍在沿海的剿倭戰爭基本就算是結束了,剩餘的倭寇將由王直去對付。
而若是按照百官之見處死王直,則王直手下倭寇必然再次暴發,大肆襲擾大明沿海州府,同時也會絕了其他倭寇投誠的可能。
已經有徐海和王直的前例,要是還有人相信招安那才是怪事。
而在殺死王直前後,王直舊部當中一些心懷叵測的必然趁勢揭竿而起自立門戶,而忠心之人必然會采取非常暴力的手段向朝廷施壓,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未來的剿倭戰事會變得愈發艱難且複雜,前景不容樂觀,至少明後兩年會非常混亂。
九江衛因為之前剿倭戰功和其他原因,這一年多來算是過的很滋潤了。
軍餉物資雖然依舊要被漂沒,但至少能按時領到,漂沒和拖欠可是兩個概念,這已經是江南其他衛所根本無法辦到的,即便是南京的京營也是如此。
魏廣德此時憂心的自然就是明後兩年南京那邊會不會又把九江衛給調到浙江去抗倭,是去抗倭而不是剿倭。
王直一死,其統帥的龐大勢力必然瓦解成若乾小勢力,看似威脅減小其實卻是最麻煩的。
大股倭寇進退不便,還有機會調集官軍進行圍剿,而化整為零的小股倭寇則會選擇避實擊虛,攻打沿海防守薄弱的府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虛實,自然不會雞蛋碰石頭。
其實魏廣德已經感覺到,倭寇的難纏似乎不在關外蒙古韃子之下。
他們利用海船的便利可以大規模快速調動,讓沿海官軍防不勝防,這和蒙古韃子的騎兵轉移類似,都很難對付,在官軍單兵素質對倭寇沒有明顯優勢的前提下,會非常危險。
魏廣德回到九江府,自然沒有去關注過九江衛近兩年來戰力的變化,可想到未來可能存在的戰事,魏廣德一顆心還是提了起來。
下船後就亟不可待催促徐江蘭上馬車回府,他自然是想要從老爹口中知道現今九江衛是個什麼情況,魏老爹和表哥吳棟所帶領的右軍和後軍兩個千戶所到底能不能打。
一路無話,回到家中後在前院拜見魏老爹,徐江蘭就徑直回到後院魏母那邊去了,作為新媳婦她以後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魏母身邊。
而魏廣德待徐江蘭走後,才問了句大哥去哪兒了。
“你大哥去你舅舅家了,有事兒嗎?”
看到魏廣德臉色不是很好看,這可不是他的性格,魏老爹可不認為是魏廣德經不起舟車勞頓產生了不適,肯定是出什麼事兒了他才會這樣。
之前魏廣德從京城回來也沒這樣,看到魏廣德的變化自然讓魏老爹心也提了上來。
“爹,你現在統帥的後軍戰力如何,和當初崩山堡戰兵相比高還是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