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徐閣老的門人,則是最後發動的一環,因為這些人的品級可要比前兩波人高一些,影響力也更多。
至於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魏廣德想要給在京官員們一種感覺,那就是開海運濟遼東是大勢,支持者在逐漸增加,分量也在逐漸加重。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由此,讓更多人選擇支持他們而不是如往常般搬把小板凳坐一邊看戲,支持僅停留在嘴巴上。
而現在,就是發動同年們響應的時候,魏廣德專門包下這裡邀約留京的同年一起赴宴,遊說此事。
其實在座同年都已經知道了,魏廣德在當天下午,西苑還在廷議的時候就已經上書請開海路運送救災糧食支援遼東,為此在第二日還有兩份彈劾他的奏疏被遞交到通政使司。
隻是,魏廣德麵對有人彈劾並沒有上書自辯,而是在尹掌院那裡請了幾天假就躲回家裡閉門謝客,大有一副“獨坐小樓成一統,管他東南西北風”的架勢。
而在昨日,魏家的小管家張吉就開始在京城各家奔波,下了今日這份邀請函,魏廣德要請同年們來此赴宴,其實大家心裡或多或少也有了猜測,隻是現在一聽果然如此。
其實能坐到這裡的,都不是笨人,笨蛋早就在曆次科舉中被篩掉了。
魏廣德支持海運濟遼,在大部分人看來是正解,至於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反對的聲音,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這裡麵的利益有點大。
至於要不要上書,和魏廣德站在一起,各人心中也有小九九。
現在大家都已經做了幾年官,也不似當初那麼單純了。
還好,因為魏廣德上書的時間早,同年裡倒是沒有人為此認為魏廣德和賈應春,和裕王府有什麼瓜葛,而僅僅認為是湊巧。
“各位同年,想必大家都已經看過海圖,這兩日為了爭論此事,已經不少人應該都查閱過,至少也知道其中詳情。
我隻想說,我輩讀書,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管他們為什麼反對救遼東百姓,但是我初心不改。
現今唯有海路能快速向遼東運送足夠的救災糧食,為江南購糧爭取時間。
大家也知道,戶部調太倉米五萬石集運遼東,可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運過去。
走陸路過薊鎮,那北邊的崇山峻嶺廣德可是見識過的,據說出了山海關,依舊是山外山,糧食運送人吃馬嚼,又要浪費多少,這可都是遼東百姓的救命糧。”
魏廣德洋洋灑灑說了半天,伸手抹了抹眼角,似乎是說到動情處眼角濕潤了似的,最後把手中酒杯舉起打了個圈,盎然道“廣德在此懇請各位,支持廣德,上書請開海運,五萬石救命糧自天津海口入海直抵遼東,耽誤不起了。”
說到這裡,魏廣德不覺眼圈微紅。
那玩意兒有點辣眼睛。
開海,還是要一步一步來,現在先把口子撕開,用五萬石救命糧的借口爭取更多官員的支持。
一旦口子打開,後續還有救災糧,還有本該通過漕運的漕糧因為大運河斷航,完全就有理由走海路進京了。
魏廣德的策略,自然就是蠶食,一點一點把口子打開。
國內的海路運輸打開以後,再考慮真正意義上的開海,建立海關和對外貿易。
隻要有錢了,大明朝應該就能夠撐下去。
或許有人會覺得有銀子沒糧食,麵對將來的危機依舊無法可解。
其實以魏廣德這個半吊子曆史迷,或者說曆史文盲更準確,在他的意識裡,因為還有後世的記憶,所以他絲毫不認為有錢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那些外國船來中國難道是空船?
或者船上隻帶銀子?
給勞資裝滿糧食過來,糧食抵關稅,隻要朝廷手裡有足夠賑災的糧食,就不怕各地災荒頻發,不怕災民流離失所。
有吃的,他們就不會鬨事兒。
以大明地方官員們的尿性,賑災糧食不可能全發下去賑災,各級都要扣下一些,估計也就讓下麵的老百姓能不餓死就算有良心。
不過這樣似乎也好,吃飽了也怕他們鬨事。
官員還是要監督的,那就多派禦史下去,至少保證不餓死人就行。
魏廣德一番聲情並茂的演出,首先就獲得了他老鄉們的支持,勞堪第一個站起來,手裡端著酒杯對著其他人說道“善貸都說到這份上了,為了遼東千千萬萬的百姓,這奏疏我寫了,今晚回去就寫,明日一早我就遞交通政使司。”
話音落下,杯中酒水酒杯他一飲而儘。
隨後,諸大綬、陶大臨、張科等人也紛紛起身,嘴裡說著和勞堪一樣的話語,都是支持魏廣德的。
其實大家現在官職真心不高,在官場曆練兩年也變得精明起來,不過魏廣德這番表演還是成功征服了眾人。
魏廣德說的沒錯,這個時候出言支持走海路運送賑災糧食就是活人的善舉,為何不為?
若連句真心話都不敢說,那這官做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就是他們這些官場中人最初的心聲,隻是在官場這個大染缸裡浸泡了兩年,似乎就已經不再乾淨了。
《仙木奇緣》
這個時候,許多人不覺有了一種感覺,似乎為了遼東百姓生計,自己上書支持走海路濟遼,才能夠洗去這兩年身上沾染的汙垢,自己也能找回初心,重新成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白蓮花。
很快,酒桌氛圍再次被點燃,所有人都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嘴裡說出幾句豪言壯語,然後一口喝光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