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知道消息隻是沉默不語,他對老丈人被處罰沒感覺,主要是從這件事兒裡他也看出來了,朝廷政策的變動,太難。
講道理,取消皿字號是對所有考生公平的一件事兒,可是涉及到國子監監生,就對一部分人造成了“不公平”。
在大明朝改革,還真是難事。
因為絕大部分人都不喜歡改動,隻喜歡循舊例做事,至少自己沒錯處。
這次的主考官王希烈無錯,可南京鄉試變亂依舊是他一生無法洗脫的汙點。
隨著新的戰報傳來,山西那邊,俺答部在洗劫石洲、孝義、平遙、太穀、隰州等府縣後,捆載徐歸。
恰逢正值秋雨連旬,馬匹多病死,路又泥濘,皆杖馬箠徙步歸,將所剽獲多棄遺於道。
至於俺答部歸去路上,並無新戰報送來,可想,當時明軍大同、太原等地駐軍並無邀戰者,所以俺答部很平安的離開了明境。
大臣們能看出來,宮裡的隆慶皇帝也能看出來,隻是大家都默契的沒有說出來。
不過讓魏廣德不想看到的捷報在俺答部退去後,還是接二連三送報京城。
“不要抄了,山西那邊的捷報都給我扔掉。”
魏廣德一把抄起桌上的字條丟給蘆布,厲聲喝道。
或許,對於一些官員來說,這不過就是地方上偶遇落單韃子,殺了而報捷,算不的什麼,可魏廣德卻知道,其中不知有多少是殺良冒功。
山西百姓在遭遇戰火之後,還要再挨一次兵災。
隻是這些,整個大明朝堂都是靜默無聲,不知者繼續自己逍遙快活的日子,而知道者也是裝作不知。
蘆布被魏廣德的變化嚇了一大跳,急忙彎腰撿起地上丟棄的紙條快速出了值房。
魏廣德從旁邊盒子裡翻出一遝紙張,那是蘆布從兵部抄錄的戚繼光過去上奏的公文,而麵上的正是他練兵後設計的“鴛鴦合擊之法”。
“鴛鴦陣嗎?那就讓伱把這套陣法帶到北地試試,看能不能頂住韃子的攻勢。”
這幾日魏廣德已經把戚繼光的資料都看完了,這遝紙是他專門留下來準備轉交給陳以勤,由他在麵聖時交給隆慶皇帝的。
就在昨日,薊鎮烽火台再度告警,隻是不知此次又是什麼戰事。
現在俺答汗主力還在山西、大同一帶,不大可能已經轉移到薊鎮,否則宣府的馬芳不可能不事先預警。
長城外,除開俺答汗部的威脅,也就是土蠻部了。
對於土蠻部,實力肯定不如俺答汗部,否則也不會名義上聽命於俺答汗。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興許是因為看到嘉靖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地位不穩,三月起邊境戰事不斷,俺答汗更是大膽深入山西腹地搶掠。
魏廣德知道,不能任由蒙古人發展了,必須儘快加強邊鎮防務,否則再讓他們滋擾兩年,自己在隆慶皇帝心裡的地位怕是要無限降低。
自己被嘉靖皇帝派進裕王府,本意就是給隆慶皇帝做軍事方麵的谘詢,加之自己的地位,可以調和皇帝和南京勳貴的關係。
下午,薊鎮消息確定,土蠻部進犯薊鎮,掠昌黎,兵鋒正向撫寧、樂亭、盧龍等地靠近。
土蠻部部眾殘戾,所到之處,殺掠焚毀不可勝計,京師震動。
“韃子是從界嶺口、羅漢洞潰牆而入,聽兵部人說鋒芒不可擋,撫寧等地怕是危險”
蘆布還在魏廣德身前彙報從兵部打聽來的消息,魏廣德低著頭傾聽,也不插話。
在他腦海裡,已經在記憶中找到蘆布提到的地名,畢竟當初他巡視薊鎮邊防,他又記憶力超群,自然能夠想起。
此次土蠻部攻打的地方在薊鎮以東,靠近山海關一代,對京師威脅不大,薊鎮大軍自三屯營出戰應該能在五天左右趕到戰場。
“當無大礙。”
魏廣德在心裡算計一番後得出結論。
沒有強大戰力的野戰軍,不能出長城掃蕩,處處被動防禦,這就是結局。
曾憲梓曾經想到組建車兵營,有大型戰車組成的車兵營作為進攻草原的主力。
不知怎麼回事,魏廣德忽然想到他當初在保安州看到的那些分布在明軍各部的戰車。
明軍各鎮若是能組建幾隻這樣的車兵營,定期出長城外百裡掃蕩,不知能不能抑製韃子這種肆無忌憚的潰邊行動。
算了,還是把這些事兒交給北調的戚繼光去決定吧。
魏廣德心裡沒底,不知道車兵營到底能不能達成曾憲梓的想法,正麵擊潰韃子騎兵。
對戚繼光,魏廣德也不是很有信心。
就目前看到的戚繼光的戰報,他善於調教步卒結陣作戰,這是軍隊最需要的將領。
但是從始至終,魏廣德都沒有看到他使用戰車,畢竟南邊可不似北方,沒有戰車可用,所以魏廣德也不確定戚繼光能不能快速上手,學會使用車兵營的方法。
下午散衙後,魏廣德直接坐車去了陳以勤府上。
他之前已經派人給陳以勤遞了條子,說了散衙後過去找他。
和以往不同的是,魏廣德這次進陳府,手裡還有個盒子。
帶著東西上門,讓陳府的門房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或許因為,此前的魏大人可從來沒有帶過禮物前來的緣故,乍一看到還有些驚奇。
“這盒子明日帶給陛下。”
見到陳以勤,魏廣德開門見山說道,手裡的盒子也遞到陳以勤手中。
“這是什麼?”
陳以勤好奇問道。
“戚繼光上奏他練兵之法,我看了,頗為巧妙,他對於戰陣很有研究,就是不知道對於大軍陣是否也可行。”
魏廣德答道。
“依舊是推舉戚繼光?”
陳以勤笑問道。
“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魏廣德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