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萬盛世!
等徐爵離開以後,馮保就一個人坐在書案後麵冥思苦想,打算寫一份奏疏出來。
太監的奏疏,自然不用過通政使司,隻需要在文書房登記一下即可拿到小皇帝麵前。
到了小皇帝那裡,也就相當於到了兩位貴人麵前。
張居正說的對,陳皇後雖然為人正直,有主意,但性子偏軟,和隆慶皇帝其實是一類人,隻是比他多了意思倔強。
給李貴妃請太後之名,上尊號,對陳皇後雖然有影響,但影響有限,她皇帝嫡母的身份,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陳皇後對朱翊鈞的溺愛甚至超過了李貴妃。
做為生母,李貴妃有時候還要教訓小皇帝一頓,可是陳皇後卻從來不會,隻是關心和照顧他。
但生母和嫡母,總歸還是有區彆的。
如果陳皇後反對這份奏疏,那必然會在小皇帝心裡紮下一根刺,想來她也不會因小失大才是。
馮保自己親自磨墨,思考半天還是提筆,開始書寫奏疏。
他已經沒有退路,那就隻能賭一把。
而此時的李貴妃,需要處理且迫在眉睫的事情有兩件,也是讓她頗為煩心,這一是爭取自己的皇太後位,二就是保住兒子朱翊鈞的皇帝位。
這兩點,其實也是相輔相成的。
爭取自己皇太後位的基礎,是保住朱翊鈞的皇位。
朱翊鈞是朱載坖的第三子,在他前麵的長子、次子都早夭,朱翊鈞按序當立,與禮法上沒有任何問題。
但畢竟朱翊鈞隻有十歲,還是個孩子,所謂主少國疑,隻要稍微有一點疏忽,母子倆很有可能就會被權臣架空,好一點的下場是淪為傀儡,無法掌握朝政,壞一點就可能會被廢掉,甚至惹來殺身之禍。
所以看到高拱對馮保出招時,李貴妃感覺到了暗藏的絲絲惡意。
馮保給她的印象還不錯,對朱翊鈞的照顧非常上心,所以當初從陳皇後那裡知道隆慶皇帝臨終前讓馮保成為顧命大臣,她就沒多想。
他理解隆慶皇帝的苦心。
隻是,隆慶皇帝臨終前沒有考慮她的位置,讓她對先帝多少還是有點埋怨。
基於這些考慮,李貴妃也迫不及待想要尋找盟友,內廷和外朝的政治盟友。
在內廷,她和馮保關係還算不錯,馮保見到她都顯得很謙卑恭順,是個理想的目標,且還是隆慶皇帝任命的顧命大臣。
而在外朝內閣裡,李貴妃能做出的選擇就不多了。
高拱雖然向她示好,可審時度勢之下,她卻是不敢接招。
排除高拱以後,剩下張居正和高儀,高儀自然是被排除在外的,顯然這老頭已經和高拱之間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餘下的,也就是張居正,還有個沒到京城的魏廣德。
兩個人,貌似都是可以拉攏的目標。
李彩鳳把目標放在三個人身上,而絲毫沒有考慮隆慶皇帝定下來擁有總裁之權的陳皇後。
這也是因為陳皇後這個人太正直,也淡泊名利,對權力沒什麼欲望。
她不會主動插手朝政,隻會恪守本分,在外朝有不決事找到她的時候才會出麵總裁,而絕對不會搶著插手。
但是李貴妃不行,她要幫兒子牢牢控製住權力,不容大權旁落。
李貴妃真的是一個果斷的人,按照曆史軌跡,她為兒子朱翊鈞趕走高拱,其後又默認兒子對張居正抄家,其實都隻是希望兒子徹底掌握皇權。
留下張居正和魏廣德在內閣,也是按照隆慶皇帝臨終前的想法,對朝堂勢力分而治之的策略。
“娘娘,馮公公求見。”
就在李貴妃思考該如何應對付高拱的時候,有宮女進來通報道。
“讓他進來吧。”
李貴妃隨意答道。
不多時,馮保邁著小步進入這裡,先是向李貴妃跪下行禮。
在李貴妃讓他平身後,馮保這才小心翼翼起身,安靜的侍立。
“馮保,你這個時候來此,有什麼事嗎?”
李貴妃開口問道。
“娘娘,臣寫了份陳情,擔心措辭不當,所以想請娘娘先看看,有不妥之處好及時修改。”
馮保答道。
朱翊鈞登基已經有幾天時間,外朝已經開始商議上尊號的事兒,所以馮保並沒有多少時間拖延,隻能儘快讓李貴妃知道他的心意
“陳情,那不是應該給內閣處置,或者交到陳皇後那裡才對嗎?”
馮保這趟過來,透著古怪,所以李貴妃並沒有應下,而是反問道。
即便她想拉攏馮保,可宮裡現在還有更加穩固的陳皇後,所以她的行為做事也是處處小心。
“這份陳情如果現在到了內閣,怕是會被高首輔駁回,畢竟現在魏閣老和張閣老都不在朝中,而老奴在外朝也說不上話。”
馮保略作扭捏,一臉委屈狀說道。
“哦?那哀家倒要看看。”
馮保的話,提起了李貴妃的興趣。
等馮保把剛完成潤色後的奏疏交到李貴妃手裡,她就迫不及待打開觀看。
馮保的奏疏,那是寫到她心癢上了。
馮保在奏疏裡,不僅建議給陳皇後上太後尊號,也給自己上太後尊後。
心裡高興,可李彩鳳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躊躇道“這貌似不和規矩吧。
皇帝生母上太後尊號,一般都是嫡母不在的情況下,國不可沒有太後,生母才能有太後尊號。
可如今陳皇後尚在,哀家隻是”
“娘娘是皇爺的生母,自然是可以有尊號的,至於以前不曾出現,那不過是此間少有罷了。
在老奴看來,皇爺的嫡母和生母都應該有太後尊號才妥當,至於禮法也不曾禁止,隻是在兩可之間。
老奴對皇爺,對娘娘是如何,這麼多年來娘娘也都看在眼裡。
老奴隻希望能看到皇爺平安長大親政,和娘娘能夠母子祥和,這就是老奴最大的心願了。
此事關鍵其實還是在內閣那裡,隻要內閣不反對,這份奏疏應該就可以被通過。
隻是首輔高拱為人太過迂腐,且剛愎自用,是個老頑固,和當初楊廷和一類人罷了,娘娘不需理會。
隻要等到魏閣老和張閣老回朝,老奴就馬上把這份奏疏遞上去。
以他二人的性格和睿智,必定會批準這份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