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帶著譚綸進了張居正值房,和他相互行禮後,魏就把捷報直接遞了過去,笑道“呂宋的事兒成了,這是俞大猷的捷報。”
聞此言,張居正一把從魏廣德手裡奪過捷報,快速翻看起來。
很快,張居正的臉上就浮現出笑容。
是的,俞大猷奏疏裡彙報的主要內容就是講,通過他和西班牙人的談判,已經獲得了呂宋島北部的全部土地劃入大明,成為大明的又一塊海外領土。
“真沒想到,夷人竟然答應了。”
張居正快速看完一遍後,抬頭看了眼魏廣德和譚綸,歎服道。
之前,張居正並不是沒考慮過呂宋事,不過他以為已經被夷人吞下的土地,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吐出來,交給大明的。
說完話,張居正似乎猛然醒悟過來般,又拿起奏疏再次看起來,嘴裡還喃喃念道“這麼說,夷人在呂宋的兵力,怕是嚴重不足,所以懼怕與我大明交戰才是。”
聽到張居正的話,魏廣德雖然不確定張居正是否也生出了獨占呂宋的打算,但也知道現在就這麼做的話,怕是對大明不利。
因為西班牙可並不是沒有實力,隻不過他們的武裝力量還被束縛在美洲那個地方,暫時沒辦法大規模向遠東集結。
這時候的西班牙,實力堪比後世的美國。
雖然因為航海技術的限製,這時期大規模運兵還是存在諸多困難很難解決,但是如果隻是集結幾千上萬的兵力,咬咬牙還是能夠做到的。
所以,一開始魏廣德就沒打算要和西班牙人硬拚。
大明沒有去美洲的航線,美洲的金銀隻能等著西班牙人開采出來,然後運到大明進行貿易。
就如同大帆船貿易一樣,大明也沒有能力不借助信風和洋流,把海船送到美洲去。
“他們在東麵剛剛搶占了一塊廣袤的大陸,麵積比我們大明要大上無數倍,這才是呂宋沒多少兵馬的原因。”
魏廣德這個時候選擇提醒張居正,免得他頭腦一熱,做出不智之舉。
“東麵大陸,比我大明大無數倍?”
正在第二次看奏疏的張居正震驚的抬頭看向魏廣德,詢問道。
“叔大兄忘記了,之前錦衣衛情報就提到過,每年有他夷人的大海船從東麵過來,運送他們掠奪的金銀和各種物資,也把呂宋島上的香料運走。”
魏廣德說道。
“嗯。”
被一提醒,張居正自然也記得是有這麼回事兒,情報也說了,這些夷人的國家似乎是在西方。
“嘶。”
想到這裡,張居正腦海裡不由得產生了一個念頭,不過他沒敢說出口,隻是默默記在心裡。
大明雖然進行了下西洋的遠航,但畢竟沒有完成環球航行,自然還不知道地球是圓的。
雖然之前國內一些陰陽師,或者說天文學家有過類似猜測,但並未得到廣泛的認同。
對於程朱理學和陽明心學來說,自然也對此並未關注,甚至沒有上心過。
“善貸,你看這裡麵把壕鏡的夷人叫做葡萄牙人,把呂宋的夷人叫做西班牙人,是何道理?”
張居正第二次看奏疏,自然就注意到一些先前沒有關注到的東西。
“據我所知,貌似兩地夷人雖然相似,說話也大差不差,但他們卻歸屬兩個國家。
一個就是葡萄牙,還有一個就是西班牙,姑且這麼稱呼他們吧。”
魏廣德開口解釋了一句。
這事兒,來自後世的他自然很清楚,不過這個時候要詳細解釋就很麻煩,最關鍵的是他很難說清楚這些消息的來源。
“這個北緯十六度是什麼意思?你們知道嗎?”
張居正又注意到俞大猷和西班牙人瓜分呂宋采取的辦法,於是又追問道。
譚綸一聽就一臉疑惑的看向魏廣德,他注意到了這個用詞,但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不過奏疏的內容是開疆拓土,這點他抓住了,所以是捷報,就眼巴巴送到內閣來了。
這可是魏廣德的功績,至於其他的,他打算稍後再找兵部的人問問。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此時京城裡,或許除了魏廣德,還真就沒人知道這個詞的含義。
魏廣德想了想,其實關於經緯線的具體畫法,他也不懂。
不過小學學過的知識倒是有提及,基礎的還是知道。
雖然隻是最基礎的東西,但也足夠他此時賣弄一番,而且還能找到來源。
於是,魏廣德笑著對張居正和一臉疑惑的譚綸說道‘這個事兒,我還真聽說過。
不過要是說起來還有些麻煩,我畫個圖就好理解了。’
魏廣德說完就起身,走到了張居正的書案前。
張居正和譚綸也都跟上,站在他後麵,要看看魏廣德打算畫個什麼東西讓他們看。
鋪好宣紙,從筆山上找到一支最小的毛筆,魏廣德就大致勾勒出一個橢圓形島嶼。
好吧,大明這會兒沒有錢幣,隻有毛病,西洋的蘸水筆也不符合大明的書寫習慣,所以讀書人是根本不會看上那玩意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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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蘸水筆這東西,早期夷人也曾經想要向大明兜售,不過四處碰壁,也就沒人再往大明運那東西了。
大明的商人,多是童生,也是對中華文明崇敬不已的,自然看不上西方蠻夷的東西,甚至看了都覺得汙眼。
沒細筆,也隻能用小號毛病代替。
不過魏廣德這個時候倒是在想,要不要找工匠用石墨嘗試做出鉛筆。
雖然據說古人很早就利用天然墨做墨筆,但魏廣德卻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筆,倒是有人用石墨粉作為畫畫的顏料使用。
此時,魏廣德邊畫邊說,“這就是島,四周是海水,我們古人進行遠航,判斷自身位置的辦法是按照月份,通過白天看太陽,夜晚觀察星辰的位置,再結合指南針判斷,引導正確的航向而不至於迷路。
夷人航海所用的辦法,其實和我們用的差不多,隻不過他們好像更細分一些。
他們把海麵從東到西,由南到北劃分成一些數字,比如奏疏裡麵的十六度,他應該還有1度和其他的度數。
確定度數的方法,是他們用一種小儀器直接測量角度,也是通過太陽或者星辰來確定。
這樣,在茫茫大海上,他們就用這種儀器可以定下自己大致的緯度和經度,在地圖上就能劃出自己的位置。”
魏廣德此時已經在宣紙四周大概分處幾個距離相等的格子,標出一些數字。
其中那個橢圓形島嶼中間左右兩點他就標注的“十六”,在這個數字上下則是“十五”和“十七”。
隻不過魏廣德終究對這些地理知識不是很熟悉,他所標注的方式其實如果按照後世地圖標注,應該是南半球的緯度。
因為他已經忘記到底北極是零度還是赤道是零度,隻是按照習慣從上到下書寫數字。
然後就是把兩個十六度點用虛線連接起來,穿過所謂的島嶼說道“這條線,就是俞大猷和西班牙人畫定的邊界線。”
“原來如此。”
譚綸聽明白了,也看明白了,張居正在一邊也是微微點頭。
“怪不得夷人能夠不遠萬裡到我大明做貿易,這樣的航海技術讓人匪夷所思。
都說這大海茫茫,危險莫測,有這樣的辦法,船行海上就和平地一般了。”
張居正還是驚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