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地下洞穴,廣闊的黑暗看不到邊,附近擺了許多白色射燈,燈光一直向上。
鬱安邦順著燈光仰頭看,光線中塵埃浮動,卻看不到儘頭,這處洞穴的頂端高度驚人,鬼知道東瀛人為何要挖這麼深?
至少一個連的兵正在忙碌,清一色橘紅防護服,頭罩上亮著小射燈。
小射燈的燈光中,鬱安邦看清了那些士兵在忙什麼……收撿屍骨。
密密麻麻的人骨架堆積在附近,數量多的嚇人,絕對是名副其實的萬人坑。
經過幾十年時間,絕大部分屍骸隻剩脆乾的骨頭,但也有極少數屍骸,表麵粘連著一些石油般的液體,依稀還有芝麻小蟲在上麵爬動。
有專門的滅蟲兵,背著一大罐殺蟲劑,不時朝屍骨堆噴一下,燈光一照,成千上萬的芝麻小蟲散開,場景格外瘮人。
士兵們準備了一堆白色裹屍袋,將屍骨儘可能分成一具一具揀進去,實在分不開的便亂糟糟地裝起來。最後統一裝進手推車,一車又一車。
“媽的,狗日的東瀛人殺了咱們多少人啊!”
鬱安邦渾身冒寒氣,有誤入地獄的森冷感。
“光是頭骨收撿兩千多個了。”馬教授說,“你看看附近,保守估計還得有上萬,說不定還能勘探出很多。我們隻發掘了冰山一角。”..
走著走著遇到一隊士兵,正用高壓水槍猛衝泥土牆壁,白蛇般的水柱鞭打上去,泥土沙石紛紛剝落,幾具人骨頭嘩啦掉落出來。
士兵們扔出一大把殺菌泡騰片,地麵上積水泛出白沫,如同海浪。
“往前左拐就到了。”馬教授道,“去取點樣品回來,帶回實驗室吧。”
鬱安邦推著輪椅左轉,一條漫長的走廊,旁邊是鋼筋水泥的建築,牆上漆著“給水部隊”的東瀛文,字跡蓋了一層灰塵。
走廊儘頭,一間帶閘門的倉庫。
閘門半開,能看見幾隻巨大的金屬桶翻倒在地,冒出濃稠的黑色油液,已乾涸板結。門口拉了隔離帶,“生化毒劑,請勿靠近”,以及醒目的警告標誌。
鬱安邦撩開隔離帶,拎著手提箱進去,才發現倉庫內部遠比在門口看到的亂。
滿地流淌漆黑的液體,遠處有傾倒的架子,無數碎玻璃瓶鋪滿地麵,燈光一照爆發反光。靠牆還有一堆散架的木箱,箱子裡也是碎玻璃瓶,殘留著不明液體。
他小心地取了十幾個樣本,三重密封,提著手提箱出去。
“老趙是在這出事故的?”鬱安邦難以理解,“外麵幾十年的積屍地,牆上寫了給水部隊,老趙肯定得穿防化服進來吧?怎麼還能中招?”
“剛發現這個倉庫的時候,閘門封死的,擰開之後炸了。”馬教授道。
“東瀛人留了炸藥?”
“不是,單純氣壓高,像高壓鍋猛地掀蓋那種效果,有個兵當場犧牲,老趙的防化服麵罩炸破了,倉庫噴出來的毒劑直接澆在頭上。”馬教授長歎一聲。
“倉庫為什麼會氣壓高?保存這種生化戰劑的倉庫,不該負壓嗎?”鬱安邦聽的一陣難受。
“好幾十年了!”馬教授道。
鬱安邦瞬間醒悟,臉色沉了下來,幾十年過去,裡麵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倉庫裡原料桶全是翻倒的,積了兩米厚的生化油液,開倉庫之後全噴出來了,這條路光清理消毒就消了兩天兩夜。”馬教授道,“大部分原料桶已經處理了,每桶的標簽都不一樣,這是一個存放廢菌的倉庫。”
鬱安邦眼皮猛跳。
“四百多種廢菌,囤在這裡麵,像個養蠱的巨型罐子,過去幾十年時間,裡麵的菌瘋狂地彼此吞吃,代謝出海量氣體,積攢幾十年的毒氣毒菌。”馬教授長歎。
“我們初步分析了倉庫提取出來的菌,變異菌多的數不清,老趙身上也全是雜菌,抗生素用下去,剛開始好轉,很快又不行了。”
“各種治療手段用過了,沒用。”
“首長來看了一眼老趙,給的命令就斬釘截鐵兩個字,救活!”
鬱安邦臉色難看,“能救活嗎?”
“老趙的心臟動兩次手術了,感染剪掉了不少,腎也壞了許多。”馬教授道,“最多再撐三天,器官統統要摘掉,上葉克膜吊著命。”
鬱安邦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