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金陵城。
早在戰國時期,楚威王熊商於石頭城築金陵邑,自此便有了金陵之名,三國時期吳大帝孫權又在此建都,金陵城從此崛起,成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作為曆史上,多個南方政權的國都,金陵城彙集了南方腹地精華,待到本朝太祖朱元璋於此地建國稱帝之後,更是數次修繕城垣,令得本就規模壯麗的金陵城愈發宏偉。
此時天色已是暗沉,一名風塵仆仆的騎士突然出現在金陵城外,操著一口流利的官話,令得在城門外當值的守城士卒直皺眉頭。
這是從哪來的\"北蠻子\"?
正欲出言譏諷兩句,便見得騎士自懷中掏出一枚堪合,隨意的在眾人眼前晃了晃,口中念念有詞\"撫寧侯府譴使拜會魏國公府。\"
嘩!
城門外頓時一片嘩然,臉上掛著輕視之色的守城士卒連忙咽了幾口唾沫,手忙腳亂的接過騎士遞過的堪合,草草的看了一眼,便是畢恭畢敬的將其遞了回來。
隨後,也不待騎士有所反應,領頭的士卒便是迫不及待的轉身,疏散著堵在一起的行商走卒。
不多時的功夫,人群便是\"自發\"的讓開了一條道路,士卒見狀正欲轉身與騎士\"寒暄\"兩句,便見得騎士猛地一揮手中的長鞭,便是朝著城池而去。
\"切,神奇什麼!\"
見得騎士如此不識抬舉,幾名士卒紛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麵露鄙夷之色,一個北蠻子,居然敢跑到他們南直隸來耍威風?
雖然心中如此所想,但幾名士卒也僅限於發幾句牢騷,畢竟那騎士可是自撫寧侯府而出,所拜會的對象更是城中的魏國公府。
一念至此,在場的幾名士卒都是麵露敬畏之色,自從太祖於此地建國稱帝起,魏國公府便是大明勳貴之首。
後來雖然因為\"靖難之變\",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魏國公府的地位。
甚至因為沒有了掣肘,魏國公府便成為了金陵城中的\"土皇帝\",但凡能與其沾上半點關係的,放眼金陵城乃至整個南直隸,那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隻是不年不節,北京城中的撫寧侯為何會譴派使者來拜會魏國公呢?瞧那騎士\"勢單力薄\"的模樣,也不像是送禮而來。
想到這裡,幾名士卒便是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城中的魏國公府,這撫寧侯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
...
作為大明的勳貴之首,魏國公府自然坐落在金陵城中最為繁華的地帶,即便是距離大明天子的\"行宮\"也不過半炷香的路程。
雖然天色已是有些晚了,但魏國公府中的絲竹之聲卻是不斷,當代魏國公徐弘基正眯著眼睛,聆聽府中下人新排練出來的小曲,手掌也是有節奏的輕輕敲擊著,麵上滿是愜意。
雖然已是年近五旬,但因為保養極好的緣故,臉上倒是看不出半點蒼老之色,配合著其身上的長衫,任誰也想不到這位便提督整個南直隸大營的\"軍將\"。
早在萬曆二十三年的時候,他便子承父業,襲爵魏國公,僉書南京軍府,更於三十五年的時候擔任南京守備,統率南直隸十萬京營。
一曲作罷,魏國公徐宏基緩緩睜開了雙眼,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唱得不錯,賞。\"
聽得此話,跪在官廳中的眾人忙是磕頭謝恩領賞,一旁的老管家也是快走兩步,將眾人領了出去。
待到眾人逐漸走遠的時候,魏國公徐宏基方才將自己剛剛擱置在桌案的信件再度打開,臉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信件是自北京城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撫寧侯朱國弼在信件中言說,繼位不久的天子準備整頓京營,準備效仿昔日的漢武帝,在勳貴中行推恩之法。
希望自己能夠看在大家同為勳貴的份上,在南直隸鬨出些\"動靜\",令小皇帝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天子一旦整頓了北京城外的京營,南直隸的南京大營自是不會\"置身事外\"。
輕輕的捋了捋有些發白的胡須,魏國公徐宏基不屑的一笑,將手中的信件隨手扔到了不遠處的火盆之上,看著其燒為灰燼。
他魏國公府乃是大明勳貴之首,即便是在昔年的\"靖難之役\"中都是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反觀這些北京城中的勳貴,稍有點風吹草動便是一驚一乍。
推恩令?
嗬,那也要北京城中的詔書能夠到的了南直隸再說。
望著外間愈發漆黑的天色,魏國公徐宏基懶洋洋的自長椅上起身,打了個哈欠,就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居然惹得北京勳貴人人自危?
\"來人,安排車馬,本公要夜遊秦淮河。\"
隨意的搖了搖頭,將撫寧侯朱國弼剛剛的信件忘於腦後,徐宏基在眾多婢女的攙扶下,走出了官廳。
許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徐宏基突然停住了腳步,望向北京城的方向,微微搖頭。
天子又如何?
不過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可憐蟲,就連收回些許軍權都要使用推恩令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拙劣手段\"。
反觀他徐宏基,在金陵城中說一不二,就連城中那些\"養老\"的六部官員都要對他言聽計從,這是何等的愜意快活?
\"老爺,已經安排好了。\"
愣神的功夫,便見得魏國公府的大管家去而複返,在周遭下人敬畏的眼神中,行至徐宏基身旁,規規矩矩的躬身稟報。
\"嗯,走吧。\"
對於麵前這些人畢恭畢敬的態度,徐宏基早已是習以為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便是率先朝著外間走去。
聽說秦淮河那邊,又新來了幾個清倌人,一直在等著他去瞧,今日得空,索性賞下一個麵子吧。
\"公爺夜遊秦淮河!\"
見狀,大管家忙是吆喝了一聲,隨後便跟在徐宏基身後小心的伺候著,自有下人飛奔上馬,前方秦淮河畔安排一切。
望著眼前為他奔走的眾人,徐宏基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甚,隻覺得心情愈發美好。
天子可憐呐,他能玩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