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
因為昨日下過一場瓢潑大雨的緣故,縱然今日是一個久違的大晴天,但空氣中仍是夾雜著一抹寒意,不時掛起的微風,更是隱隱有些刺骨的感覺。
巍峨的皇城中,一名身材魁梧,瞧上去約莫三十餘歲的武將正微微躬身,踩在有些濕潤的宮磚上,有些拘謹的跟在一位紅袍宦官身後,在周遭宮娥敬畏的眼神中,朝著皇城深處而去。
雖然早在半年之前,武將便因為"寧遠大捷"的緣故,自遼東前線被調回了京師,坐鎮居庸關,但這還是武將第一次進宮麵聖。
但不知為何,武將卻是無心欣賞沿途的景致,隻是微微眯著眼睛,神色有些茫然,好似在想些什麼。
也許是領路的太監於宮中地位顯赫,沿途碰到的宮娥內侍皆是躬身行禮,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但及至武將走遠之後,留在原地的宮娥內侍卻是不免竊竊私語,自當今天子繼位之後,武將入京麵聖倒也算不上新鮮,但瞧剛剛那名武將身上官袍胸前所繡的補子,應當是五品的黑熊。
就算武將的"官職"飄忽不定,但這大明朝什麼時候,連正五品的官員都能夠進宮麵聖了,而且還由司禮監秉筆親自引著?
雖然心中充滿了不解,但這些宮娥內侍卻是不敢大聲喧嘩,至多淺淺的議論兩句,便是迅速的四散而開。
畢竟自天子繼位以來,凡是能夠入宮麵聖的,不管其之前官職如何,無一例外的皆是被委以重任。
剛剛那名武將雖然身著五品官袍,但卻由司禮監秉筆王公公親自引路,足以證明天子對此人的重視。
倘若沒有意外,隻怕這崇禎朝又將迎來一位"新貴"呐。
...
...
"尤大人.."
不知過了多久,宦官有些沙啞的聲音於武將的耳畔旁響起,令得不知所想的武將心神一震,連忙抬頭。
他叫尤世威,乃是陝西榆林人氏,因為出身將門,並且作戰勇敢的緣故,於天啟年間被提拔為建昌營參將,鎮守居庸關。
天啟七年,因為建州女真傾巢而出,遼東局勢驟然緊張的緣故,他奉命馳援寧遠,並與主帥滿桂在寧遠城外硬悍女真八旗,立下赫赫戰功,受到了提拔和賞賜。
但一想到待會要麵見的天子,尤世威心中仍是一緊,嘴角也湧現了一抹苦笑,自己這算不算是沾了弟弟的光?
雖然他近些時日一直待在軍營之中,訓練士卒,但也曾聽聞"陝西民亂",更知曉自己那個辭官回鄉的同母胞弟尤世祿自告奮勇,領著三邊總督武之望麾下的標營,擒殺了陝西叛軍頭領王嘉胤。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因為如此戲劇的原因,得到了天子的召見,實在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既來之,則安之。
轉瞬之間,武將有些忐忑的心便是安穩了下來,原本有些閃爍的眼神也是恢複如常,早就聽聞當今天子信重"武人",他定然要珍惜這次機會。
"尤大人,咱們這就到了..."
見武將已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一路上沉默不語的司禮監秉筆王承恩便是微微一笑,手指著不遠處巍峨的宮殿,頗為善意的提醒道。
為了不讓身旁這位武將太過於緊張,他這一路上都沒有主動與其攀談。
"多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