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遼東戰局一觸即發的時候,遠在千五百裡之外的朝鮮半島上,氣氛同樣凝重。
洪武二十五年,高麗大將李成貴"撥亂反正",推翻了傳承近五百餘年的高麗王朝,並受百官推舉,登上了王位,成為"朝鮮國主",並營建了新的都城,將其命名為"漢城"。
此後兩百餘年的時間裡,朝鮮始終作為明廷的附屬國而存在,堪稱明廷的頭號馬仔。
現任的朝鮮國王名為李倧,於天啟三年,推翻了自己的親叔叔光海君,政變即位,從而掌握了國中大權。
與曆代"篡權者"一樣,李倧上位之後便是著手清除自己叔叔的親信,並且不斷派遣使臣前往明廷,請求冊封,繼而明確其政治地位。
但因為其"篡權"在先,天啟皇帝以及朝野間的君臣均是嗤之以鼻,對其不予承認。
如此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因遼東戰場局勢失衡,為了拉攏朝鮮,共同抵抗建州女真,天啟皇帝最終於天啟五年,派遣使臣前往朝鮮,正式冊封李倧為朝鮮國王。
隻可惜好景不長,李倧繼位不足兩年,建州女真同樣剛剛繼位的大汗皇太極便是領著其麾下軍馬越過鴨綠江畔,浩浩蕩蕩朝著漢城而來。
彼時的朝鮮國王李倧以為憑借著義州這座軍事重鎮,縱然不能抵抗女真大軍的攻勢,至少也能拖延一段時日,屆時便可與遼東巡撫袁崇煥及東江軍主帥毛文龍裡應外合,將女真大軍逼退。
但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本就於遼東大地不可一世的建州女真到了朝鮮之後更是如魚得水。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義州"甚至僅僅支撐了不到兩日的功夫,便在女真八旗的鐵蹄之下,化為了一座廢墟。
前後不到半個多月的時間,充任先鋒的女真二貝勒阿敏便是領兵達到了漢城腳下。
被逼無奈的朝鮮國王李倧隻能一邊領著皇親國戚出逃,一邊派遣使臣向皇太極求和。
經過一番斡旋過後,朝鮮和大金達成"和解",朝鮮自此中斷與明廷的同盟關係,轉而投入大金的懷抱。
待到女真八旗退軍之後,驚魂不定的朝鮮國王李倧方才惴惴不安的回到了自己的王宮,但入目卻是遍地狼藉,殘破不堪。
雖然皇太極三令五申,禁止朝鮮向明廷提供幫助,但兩百餘年的"朝貢關係"自然不是這般好剪短的。
故而在明麵上,朝鮮不再與明廷有所往來,但背地裡卻依舊與東江軍及登萊鎮"眉來眼去",作為朝鮮國王的李倧更是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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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王上,女真建奴兵馬調動頻繁,隻怕不日便會有大動作..."
朝鮮王宮內,一名瞧上去六十餘歲的老臣微微躬身,聲音有些顫抖的誦讀著手中的奏本,眼眸深處滿是驚恐之色。
雖然距離昔日的"丁卯胡亂"已然過去一年有餘,但那些悍不畏死的女真鐵騎仍像是一道不可磨滅的夢魘,始終籠罩在朝鮮君臣的心頭上方,使他們久久不能忘懷。
"什麼,女真建奴興兵?"
聽得此話,於上首王位假寐的年輕人猛然推開了身旁的婢女,臉色有些猙獰的朝著身前的老臣咆哮道。
他叫李倧,於天啟年間發動政變,驅逐了自己的親叔叔"光海君",成為朝鮮國的現任國王。
為了明確自己的"政治立場",獲取明廷的支持,他才剛剛繼位,便是主動派遣使臣向天啟皇帝請封,並為駐紮在皮島之上的東江軍提供庇護和棲息地。
正因如此,他們朝鮮與建州女真的關係方才迅速惡化,繼而導致了去年那場駭人聽聞的"丁卯胡亂"。
簽訂了"城下之盟"後,迫於女真大汗皇太極施加的壓力,他不得不中斷了與明廷的"同盟"關係,但對於駐紮在皮島之上的東江軍仍是"坐視不理",任由他們對抗女真八旗,並在暗中給予糧草的支持。
莫不是那女真大汗皇太極察覺到了,他們朝鮮在背地裡仍與明廷"眉來眼去",遂派兵前來征討?
"王上稍安勿躁.."
見眼前的朝鮮國王李倧如此沉不住氣,殿中的老臣不由得出言寬慰,但眼眸中卻是湧現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滿意。
閒散宗室,勢單力薄,性格暴躁,沉湎酒色,這一連串的"因素"完美符合"傀儡皇帝"的特征。
若非如此,他金瑬豈會冒著生命危險,發動政變,並於眾多宗室中選擇了其貌不揚的李倧。
這一切,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政治野心。
"王上,"微微搖頭,將萬千思緒於腦海中隱去,身材有些消瘦的金瑬不待上首的朝鮮國王有所反應,便是自顧自的拱手說道"女真國內雖是兵馬調動頻繁,但多集中在沈陽和遼陽一帶。"
"鴨綠江畔及鎮江堡的諸君並未增加。"
"料想女真國內的這次動蕩,並不會涉及到我朝鮮..."
聽得此話,上首的朝鮮國王李倧方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臉上的驚憂之色也是逐漸隱去,轉而點了點頭,頗為欣慰的說道"朝中大事便托付給愛卿了。"
見王位上的李倧如此"上道",金瑬嘴角的笑意也是濃鬱了幾分,拱手說道"王上安心休養就是,朝中事務自有老臣為王上分憂。"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雖說眼前的李倧不過是自己親手扶持的"傀儡",但其終究是名義上的朝鮮國王,有些時候還是要假借其手,才能行事。
又是拱了拱手,誌得意滿的金瑬便是撣了撣身上的官袍,大步離開了宮殿。
朝鮮去年剛剛經曆了女真人的洗劫,正是百廢俱興的時候,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陪同這位"傀儡"浪費時間。
但金瑬怎麼也不會想到,及至其遠走之後,本是"惴惴不安"的朝鮮國王李倧瞬間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