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就在南京一眾勳貴於神策門外等來了遠道而來的\"南京守備\"太監魏忠賢的時候,位於南京城偏西的魏國公府卻是氣氛緊張,門可羅雀。
偌大的書房中,正值壯年的魏國公徐宏基麵容冷凝,將手中的書信交由身旁的幾位勳貴傳閱,態度十分冷淡。
雖然知曉紫禁城中的天子定然不會輕易將\"陝西民亂\"背後隱藏的團團烏雲就此擱置,但徐宏基也沒有料到,天子的\"報複\"竟然來的如此迅速。
非但將昔年權傾朝野,令得滿朝臣工都是為之顫栗的\"九千歲\"魏忠賢外派出京,擔任南京守備太監一職,更是起複了於萬曆朝聲名鵲起的\"兩淮鹽道按察使\"袁世振。
天子這是做足了準備,來勢洶洶呐。
從表麵上看,眼下的大明好似\"內憂外患\"儘數解決,曾經鬨得紛紛擾擾的\"西南土司\"奢安聯軍已是全軍覆沒;浩浩蕩蕩的陝西民亂也是在天子運籌帷幄之下,有驚無險的結束。
就連遼東那些如日中天的女真韃子都是先後數次敗於朝廷之手,其內部也是動蕩不堪。
一念至此,書房中的眾位勳貴不由得心中發沉,這南京城外雖然屯兵十餘萬,但其\"疲弱\"程度與大明各地的衛所相比,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戰鬥力極為有限,充其量就是個擺設。
天子若是鐵了心與他們這些南方勳貴\"翻臉\",怕是勝算不小呐。
\"諸位覺得天子此舉何意?\"
環顧一周,見得在場的勳貴們儘是麵容嚴肅,呼吸急促,一襲常服的魏國公徐宏基不由得緩緩開口,同時將目光投向了京師所在的方向。
作為南京城中的\"土皇帝\",他多少倒是猜到了紫禁城中那位年輕天子的想法,就此與他們撕破臉皮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但借著朝中局勢平穩的當口,狠狠的敲打他們一番的用意卻是免不了的。
如此一來,他們這些南方勳貴的威望便會大打折扣,反觀紫禁城中的天子會愈發\"成熟\"。
此消彼長之下,怕是不出時間,天子便能一句話,將他們這些南方勳貴手中擁有的\"特權\"儘數收回。
無論是南京戶部先行征收賦稅的權利,亦或者被他們這些勳貴視作身家性命的\"軍權\"。
\"公爺,\"聞聲,一位身材矮小的勳貴緩緩起身,滿臉憂色的拱手說道\"天子來勢洶洶,我等絕不可坐以待斃呐。\"從其身上穿著來看,此人竟是大明朝的\"侯爺\"。
\"公爺,此話不假。\"
\"我南京勳貴自太祖建國起,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很快,書房中便是響起了各式各樣的應和聲,一眾勳貴皆是先後起身,臉上的憂愁之色一個比一個濃鬱。
作為\"陝西民亂\"的始作俑者,他們這些人對於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再清楚不過,更是深知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一旦被捅出去,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樣的後果。
很顯然,天子眼下這一連串的舉動,便是衝著他們這些人來的。
倘若此次在與天子的\"交鋒中\"落了下乘,日後定然逃不過被清算的下場。
聽得此話,被眾人殷切注視著的魏國公徐宏基輕輕頷首,但仍是不發一句,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神策門所在的方向。
依著現任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之子駱養性傳來的消息,那魏忠賢應當是在漕運碼頭上岸之後,改換馬車。
為此,他專門授意南京城中的\"伯爺\"們於神策門外等候,如此既能主動釋放自己的善意,又能借此威懾一番。
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是現任的南京守備,神策衛的軍權也在自己手中。
但僅憑如此,怕是仍然不能令那位來勢洶洶的老太監知難而退,還是要想個法子才是。
\"公爺,這南京城終究是我等的天下,眼下蘇州府那些酸儒也與我等達成同盟,還用怕一個失勢的老太監?\"
\"我就不信,那小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拚著南直隸不穩的風險,也要對我等下手!\"
許是心中恐懼到了極點,書房中很快便有一名較為年輕些的勳貴變得瘋癲起來,眼中充斥著令人心悸的瘋狂之色。
自國朝初年,他的家族便在南京城繁衍生息,在過去的兩百多年裡始終是大明最為顯赫的家族之一,背地裡的齷齪事也做了不少,但世間的律法卻是始終奈何不了他們。
此次他們不過是針對於\"咄咄逼人\"的天子做出了些許反擊而已,就迎來了天子更為激進的報複?
聽得此話,立於書房正中的魏國公徐宏基臉上也是湧現了一抹心動之色,胸口更是不斷的起伏著。
但思慮再三,徐宏基終究是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有些認命的搖了搖頭\"年關將近,我等還是暫且老實些時日。\"
近段時間天子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不但出其不意的解決了東林黨人蓄謀已久的攻勢,更是在遼東取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將天下矚目的\"女真駙馬\"佟養性都是擒殺了。
\"難道我等就要眼睜睜望著那閹人在我等頭上趾高氣揚嗎?\"
見魏國公徐宏基並不打算即刻出頭,書房中頓時便響起了與其針鋒相對的聲音。
他們這些人在南京城作威作福慣了,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被彆人踩上一腳。
聞聲,魏國公徐宏基便是輕蔑一笑,臉上也是湧現了些許深邃之色,不置可否的說道\"急什麼..\"
\"那魏忠賢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
\"光是錦衣衛衙門那爛攤子,便夠其手忙腳亂一段時間了。\"
此話一出,本是有些嘈雜的書房頓時鴉雀無聲,眾多勳貴麵麵相覷之下,嘴角皆是不約而同的湧現了一抹笑容。
難怪眼前的魏國公如此從容不迫,原來早已想好了對策,他們倒是忙中出錯,將城中早已名存實亡的錦衣衛衙門給忘在腦後。
就算那魏忠賢是奉了聖諭,出任南京守備太監一職,但若是其手中無人,仍是有心無力。
時間一長,他們便能尋些由頭,將這閹人趕回京師...
倒是要叫紫禁城中的天子知曉,這天下雖是姓\"朱\",但這南京城,可是他們這些勳貴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