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披頭散發,剛要給他過鞭,就哭喊著:
“知道。”
之前有人在李乾耳邊嘀咕一陣,大致告訴了這人就是成陽仲氏的。
所以,他一招,李乾立馬睜眼,喝問:
“知道些什麼?不過,知道也沒用,先給我過一遍鞭。”
說著,示意軍吏上刑。
這人剛要罵,一頓鞭就披頭蓋臉的抽來,就算求饒也沒用,足足打了三十鞭,軍吏才停下。
打完後,軍吏示意這人快說。
但這個仲氏族人就攤在地上硬挺著,被這般折辱,他不準備說了。
“哼,還是個烈性子。”李乾譏笑道,“那就給他再夾個棍。讓他再烈一點。”
軍吏抽著棍,就要行刑。
仲家人不躺了,立馬哭著哀嚎:
“彆打,彆打,招了,招了。”
李乾揮退軍吏,讓這人講。
這人一邊招供,一邊怨毒於李乾的狠毒。
他被拉進大帳時,就已經認出這人是乘氏李家的家主,李乾。
像他這樣的家族耳目,這濟陰郡的大小豪族,沒有不認識的。
他弄不明白,就算他們和府君張寵親近,而這李家又為府君嫉恨。
但這李家如何敢這般對待自己。
自己都報出族名了,還要趕儘殺絕。難道,府君那邊瞞著家族做了什麼?
李乾聽著這人的供詞,眉頭皺起來:
“你說,前夜裡,襲船的是太平道的?你怎麼知道,這事你給我從頭到尾說來。”
仲家人不敢隱瞞,具以告之。
原來,蘆葦澤其實是巨野澤銷贓的地方。
像仲家他們作為成陽的坐地虎,自然也把持這條貿易路線。
而他就是家族安插在這裡的耳目,風聞諜報給家族。
太平道劫漕船,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原來,太平道之前打算喊巨野澤的水寇一起劫船的。
但是巨野澤自被前任府君劉郃打擊了後,最反叛悖逆的水寇已經被其他水寇出賣了。
留下的,不過是周遭豪強的狗。
所以巨野澤的水寇拒絕了。
當然,他們也沒出賣太平道,畢竟做狗是一回事,做出賣彆人的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直到那夜巨野澤火光衝天,他們才知道這太平道是真敢。
不過,劫了就劫了,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直到這仲家人被李乾拘來,他才知道,什麼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但不管如何,他已經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現在隻想能活一命。
李乾自這人講的時候,就在走神,待他講完,才後知後覺,問了句
“講完了嗎?”
那人,點頭。
然後,李乾就從旁邊一武士手上拿過一鐵骨朵,還是鐵絲纏的。
那人一嚇,手腳並用就往後爬。
但被李乾兩步就趕上,踩住背,哐哐兩下,砸碎了腦袋。
其他俘寇看到這場景,全在後退。
李乾沒管他們,隻是對邊上軍吏說:
“甭管死的,活的,一會都在帳外挖個坑,都坑了。對了,記得喊李典來執行。”
說完,就揮手,讓人把帳內的全拖下去。
那些個自知必死的,無不大罵,但沒用,畢竟罵是罵不死人的。
李乾一直坐在馬紮上思考著。
等著外麵的哭泣和咒罵聲越來越小,他還在出神的想著事。
這會,做完事的李典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李典手上裹著傷,抱怨叔父:
“叔父,為啥要把那些個丁壯都坑殺了呢?押回去做徒附不好嗎?家裡不才奪了一片地,正缺著人手呢?
就算這些個桀驁,馴不熟,那也能充為部曲,哪樣不比現在這樣白白坑殺來得好。”
李典不是話多的人,隻是因為剛剛被李乾在那麼多人麵前,傳令譏諷,實在難堪。
但他又不敢埋怨李乾的軍令,隻是拿這事找補一下尊嚴。
但誰知,一個馬紮就砸了過來。
李典一激靈,正要躲,就看見這馬紮是李乾扔的,又硬生生的忍住。
那馬紮就直直的砸在了李典的額頭上。
李典當時頭一暈,然後就感受一陣溫熱在臉上。
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抹了一臉,一手血。
李乾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李典竟然沒躲,果然這侄還是那麼執拗,真和他叔一樣。
想到死去的李進,李乾心裡疼痛。
此刻,他突然好虛弱,仿佛全身的力氣也隨著這一扔,被抽走了。
李乾滑在地上,悲痛無聲。李典也默默跪在了他一旁。
叔侄二人,就跪在這滿帳的血汙中。
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