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光和四年就這樣過去,光和五年的春天到來了,離六十年的甲子年也還有兩年了。
但張衝知道,如果按照曆史上太平道真正起義的時間,那也就還剩下一年。所以張衝對光和五年的計劃就是大生產,他張衝要乾回本行,好好種地了。現在不廣積糧,等後麵刀兵一起,那就得拿命換糧了。
所以春天一開始,張衝就開始主持周邊的山聚、塢壁春耕。另外一方麵,張衝還利用胡母班的關係,托胡母家為他買粟,張衝要將庫裡的金銀銅錢統統換成粟儲備起來,至於布帛就繼續留著,後麵還要給眾軍作夏衣。
胡母班已經回去了,在送來了三萬石粟後,張衝就送胡母班出山了。但也不知道這個胡母班是如何想的,當張衝想找門路去徐州買粟,那胡母班竟然自告奮勇說,他胡母家可以代勞。
就這樣,張衝起了三十萬錢給胡母班,讓其去南邊徐州買粟,然後胡母班依靠自己名士的交際圈,以一石粟八十錢的價格,為他運來了三千石粟。第一次合作很成功,張衝這一次加大了合作力度,起錢三百萬錢,金百斤,讓胡母班繼續求購徐州市麵上的粟梁稻菽麥,總之有哪些買哪些。
為何胡母班改變如此之大呢?當時在其宅的蔡邕就曾問此話,而胡母班是如何說的呢?
“我雖為漢臣,不能助賊,但為家族興衰計,這張衝的忙還是得幫。”
蔡邕噎住了,暗道,還是你胡母班懂政治。
而與此同時,因為張衝給錢快,要貨足,最重要的是裡麵的利潤夠大,泰山郡好些個豪強都被胡母班拉攏,一起為張衝籌措市麵上的餘糧。
你要說那些豪強們不懷疑買糧的動機,那怎麼可能?但好有一比,隻要你利潤夠,讓他們掙得夠多,就是讓他們賣縛自己的麻繩,他們都願意賣。
就這樣,張衝作為買家,泰山豪強們作為買手,開始在兗州、徐州的幾個大市上買糧,甚至東海糜家也加入其中,成了張衝的大買手。
去年整個冬天,張衝將庫裡的金銀錢消耗一空,換來了四十萬石各色粟菽麥糧,這些就是張衝這個冬天最大的收獲。
而在光和五年的春天,張衝開始組織大生產。主要是兩片地區。一個是泰山魯山間的群穀,這裡有溪水灌既,土地也算肥沃。原先也有山寮在此耕作,但因為無法抵禦群盜劫掠,都陸續荒廢了。
而現在張衝幾乎將泰山魯山的群盜陸續收服殲滅,勢力已經延伸到了沂蒙山之間,建立起一個初步的秩序。此刻,這些山寮們在張衝手下吏士的帶領下開始重整這些穀地。
而且張衝還將原先在周邊壁落的豪強徒附們抽選善於農事的,委命為農官輸送到泰山的周遭山穀,指導山寮們耕作。
千萬彆覺得山寮們不懂種地,不懂的話,早餓死了。但他們在農事上的技術確實不如豪強的徒附們。
因為後者耕作更加規模化、專業化,對各種時節的把握也更準確,因為他們就是吃這頓飯的,豪強們可不養不會種地的人。
現在這些善於農事的徒附就成了張衝推廣先進農耕的抓手,比如像金丙這種會種地的,隻將自己的地種好,那就是浪費。他要能教十個、一百個山寮種好地,那起到的效果何止百倍呢?
然後另一撥要開墾的地就是之前和胡母班商量好的汶陽的那片地。那片地確實如蔡邕提點的,臨汶水的地都被周遭豪強給瓜分了,隻有稍微外圍的土地還荒著。但張衝要的就是這片白地,他對農事的一些嘗試,就要在這裡做實驗。
他要在這裡嘗試建立集合農莊,用三圃製來提高產能。
張衝並沒有打算分田到戶就結束的。因為對於小農來說,要耕作一大片土地委實太過艱難了。缺牛、缺犁,缺人手,這也是小農們往往辛苦一年也收獲不了多少的原因。
所以張衝就想實行互助農莊,由他們石家軍來牽頭,為農莊提供牛、犁這些生產工具,統一為各戶翻地,然後每年農戶們上交二成的收成作為稅收。這聽起來好像比漢家十五稅一要高很多,但實際上在免除中間豪強的剝削,實際上農戶們要比過去要少交太多了。當然具體如何張衝還要執行了後,才能知道。
然後是執行三圃製。這種土地輪作製度大概是西歐他們中世紀時期開始實行的,對農業產量有極大的幫助。理論上,他在休耕和連耕中找到了個平衡。
秦漢以前,因為鐵製農具沒有普及,翻土淺,隻能利用上層薄薄的土地。那種情況下,農業生產基本都是要休耕的,也就是種兩年,土地就要撂荒一年來養地。
到了秦漢以來,鐵製農具普及了,能翻得更深,這時候基本都是連種,就是不間斷在一塊地上種,比如張衝他爺爺從張弘他們家偷學的堆壟法,其實就是一種連種,雖然看似用了壟土和壟溝兩塊來輪作,但實際上在對土地肥力的消耗是一直持續的。
所以堆壟法也隻能輪種禾和菽這種不高產的作物,就是儘可能不傷地。
而三圃製是將土地分為三塊,一塊春播種大麥,一塊秋播種小麥,一塊休耕。然後來年再按順序輪,這樣對土地的利用率能達到三分之二,養地種地兩不誤。
當然這一切都還要在汶陽進行實驗在能確定。
張衝並不因為自己是後世人就覺得自己天然掌握真理,自覺得自己推進的農業技術就是先進的。農業創新不比其他,他每一步都要走穩。
如果農戶們根據你的指示,辛苦忙乎一年,然後顆粒無收,那張衝建立起的信任就將瞬間坍塌,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一年農民們就將沒糧吃,這才是真正危險的。
所以張衝即便有後世成功經驗,也要在汶陽種一塊試驗田,讓人從頭走這一遍這個技術。畢竟從知道到做到,二者的鴻溝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