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那個叫王長的嚇壞了,他可是知道這張衝在教內的赫赫威名,可以說他就是他們反漢的一麵旗幟,是替天行道的好漢,是為他們這些窮苦人做主的英雄。而他王長之前不過是濮陽的一名低級信徒,哪受得了張衝大拜,是以忙拉住了張衝。
當然,這也就是王長上來拉,邊上叫羅綱的和那個潘章,原先就一肚子氣,隻是看現在這個名聲好大的還算客氣,才沒有拂袖走人。
現在這張衝拜一下咋啦,他們兩不值得這大拜嘛?是以,二人皆站著不動,受了張衝著一拜。
張衝表達完歉意,就讓於禁回壁,在西南一角開辟一處帳區,好給這些濮陽同道夜宿。
然後張衝就攬著王長臂,引他入內。
張衝原先看到了那羅綱和潘章的行止,又知道他們二人並不是太平道的,便起了心思,要是這二人有什麼想法,這尺寸之地,這二人性命皆在他張衝一念之間。
但好在,也是這羅綱和潘章幸運,二人隻是不滿,也沒其他想法。就這樣,張衝領著濮陽太平道和那些水寇入了於禁開辟的帳區,然後就送上清水、粟團和熏肉,直接拉進了兩邊距離。
張衝當晚更是宿在了王長三人的帳內。一方麵收攬人心,一反麵到底是想知道現在濮陽的情況,於是夜,四人秉燭夜談。
先說羅綱和潘章,二人原屬於大河上的一夥水寇。
這會黃河還沒有因為上遊泥沙沉降而變得渾濁,是以還稱之為大河。
這夥水寇盤踞的地段是濮陽到白馬之間的水路,此區域也是河南河北交彙的最繁盛之段,每日來往大河的商旅都絡繹不絕。
這夥水寇都是祖祖輩輩吃水上飯的,閒時與人擺渡過河,忙時就是搖身一變抄掠大河之上。後來這輩出了三個豪傑,一叫,大羊頭,一叫羅綱、還有一個就是這潘章。三人開始給過往舟船賣旗幟,一麵旗幟三千錢,領了旗幟在這條河段就不會被劫掠。換句話說這夥水寇成功轉型,不劫掠了,改收過路費了。
今年四月太平道天下起事,他們也起兵響應,這倒不是他們有多認同太平道的事業,而是路隻有這一條。
原來這夥水寇所占的河道正是要地,所以漢庭和太平道都想爭取他們。本來大羊頭等人是想從了漢庭的,畢竟誰不想招安做個官嘛。但東郡太守曹紹覺得這夥人反複無常,難以真正信任,所以就打算剿滅本郡的太平道在回頭收拾這些水寇。
這情況下,濮陽的水寇們就隻能投靠了太平道,所以也起兵響應絕斷了大河,並和濮陽的太平道徒相互聲援。
但這事後來又出了變故,大羊頭與濮陽的太平道一接觸,就發現這些道賊皆是烏合,其部也不甚強壯,料太平道非是成事之人。所以一回去,就再不談與太平道合作的事,隻是以其為籌碼,積極向濮陽接觸。
大羊頭本名叫楊渡,心心念念的就是招安上岸,但曹紹看不起他,根本不給他機會。但隨後他的機緣就來了,北軍的種劭奉了北中郎將盧植的軍令,率一千北軍渡河南下,正用兵,有心招徠這夥水匪。楊渡抓住機會,就投靠了種劭,領了一千人做了漢兵。
但楊渡想上岸,另外兩個賊魁羅綱和潘章就不想,他們接觸了太平道後,就與後者積極靠攏,終於和楊渡分道揚鑣。
實際上羅綱和楊渡本就不和。這大河的水寇本就是羅家傳下來的,隻是後來楊渡實在了得,想的一個收過路費的策略,在團體內威望大漲,要不是羅綱請了潘章這個外援來與楊渡分庭抗禮,這濮陽水寇早就姓楊了。潘章是東郡發乾的遊俠,少時與羅綱換過命,是以乃兄一召,他就入了夥。
也是有這層矛盾,楊渡帶著一千兵從了北軍,羅綱和潘章則帶著一千兵移動到了濮陽外界,不與漢兵爭鋒,想先和濮陽的太平道合兵。
但誰知五月份濮陽太平道就被端了。要說這太平道真不是個造反的團體,雖然有組織,有口號,但做事太不嚴密。這些太平道總覺得自己發展二十年安插眼線遍地,但殊不知自己方內早被各大族給滲透完了。
對於大族子弟,他們有血緣宗親抱團,比一般小農更能抵抗宗教信仰的衝擊。他們對祖先的認同要遠遠高於所謂的黃天。所以家族的利益遠高於所謂太平道的利益。
是以當濮陽的大家族們命他們子弟伏擊濮陽太平道的時候,這些人沒有多少猶豫,就襲殺了濮陽太平道的領導層,剩餘的隻能潰逃到鄉野苟活。
後來王長收攏了幾隻同道隊伍,勉強結兵一千自保,要不是遇到了同樣南下的羅綱、潘章等部,王長這些人估計也要成漢兵的刀下鬼,腰上的節功。
不過三人合兵一處也不過勉強自保,就彆說興兵為同道複仇了。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聽得首義元勳的衝天大將軍,提兵河濟,已然殺到了濮陽。
這下他們有救了,同道的仇也能報了。
犁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