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紹一下子就發現了那囁嚅的小子,立馬一個棗砸過去,也罵:
「好狗奴,剛說的啥,給乃公再說一遍!」
那瘦小的持戟士腦殼被棗砸了下,但不為所動,仿佛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見此人裝死,毛紹又砸了兩顆棗過去,見這小子還不吱聲,就要跳下車下去揍他。
那瘦小持戟士見不說話終究逃不過一頓打,遂朗聲道:
「屯副,我是說你不知兵。」
毛紹聽這話,兩道粗粗的眉毛直接樹了起來,他伴當小賈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毛紹是真的怒了,忙嗬斥那瘦小持戟士:
「你懂個屁的兵,還不巡你的路,你去西麵看看,是否有漢兵伏擊。」
小賈正要將瘦小持戟士支走,就聽毛紹澹澹的說:
「小賈,你急個啥,讓這人說,今天最好讓他說個二三四來,不然。」
這會那持戟士也豁出去了,脖子一梗,繼續道:
「現在咱們和對麵加起來不說十萬,六七萬人總得有吧。這麼大規模的戰事如何會像市井鬥毆一樣,拉開架勢就乾?且不說這處平原上,有多處要地高地,這些地方咱們不占了,那對麵就會占著,到時候一旦決戰打起來,那些緊要地方就會像一把尖刀捅在咱們的腰子口。所以,這兩日之所以未戰,就是雙方在相互試探、要爭奪戰場上的要地,擠壓戰場空間。」
毛紹聽得這番話也是一懵,他還真不知道這些。見對麵說的有道理,但毛紹哪管你有沒有道理,就要找個由頭扒了這人衣裳揍一頓。至於是不是犯軍紀,打了再說!大不了到時候就說,自己初來乍到沒聽說過。
但這時候,對麵那持戟小子又說了句話,直接打斷了毛紹要報複的心思,隻見其人道:
「屯副,你之前不是說咋立功嘛?我知道你咋立,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抗得住。」
毛紹聽了這話,臉上立馬喜笑顏開,對那持戟小子道:
「你彆說,我一看你這小子就覺得對味,能做我毛紹的兄弟。來,兄弟,和為兄說說,這功咋立。」
對毛紹來說,無論是之前稱呼自己乃公,還是到
現在的為兄,其實都是一個意思,我是你爸爸。
持戟小子正要說,突然一直不說話的伴當小賈疑惑的看著前麵一處土坡,然後又揉了揉眼睛,最後驚訝道:
「郎君,你看那是不是一人?」
毛紹坐得最高,自然看得最遠,隻是之前注意全在那持戟小子身上,這會聽伴當提醒,一眼看去,果然是一身絳紅色軍衣的騎士。
毛紹一激靈,立馬對麾下二十個兵子喊:….
「是漢軍來了,趕緊將大車圍成一圈,讓民壯都躲到車後。」
話音一落,毛紹這二十幾個兵子就開始亂糟糟忙成一片。沒辦法,這些兵子都是一些被挑剩下的,彆說和泰山軍主力營頭比,就是和毛紹原先的那些部曲相比,都差得老遠。
但現在毛紹隻能靠這些雜兵。
毛紹從糧堆上站了起來,手搭著涼棚就觀望那不遠處的坡。但看了半天,也隻看到隻有那一個漢騎,正納悶怎麼回事,邊上傳來一句話。
卻是剛剛那個持戟小子這會竟然爬上了糧車,正和他一樣觀望。就聽這小子說:
「屯副,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功啊。」
毛紹突然明白了,他激動的拍著大腿,明白他抱的大腿是真的給他機會。原來主簿陳琴是料到後麵護送補給的輜重營很可能受漢騎襲擾,所以就將毛紹調到了輜重營。
這樣好了,又給毛紹升了官,還給毛紹獲得戰功的機會。
此時在毛紹心中,主簿陳琴就是大大的好人。
但他突然一頓,歪著腦袋,凝視這持戟小子,警惕道:
「你是怎麼知道會有漢騎來的,難道你是他們的內應?」
說著,毛紹的手就已經搭在了這持戟小子的肩膀上,隻要這人有一絲不對勁,毛紹就能將他貫殺在地上。
被毛紹粗大的手掌抓住肩膀,持戟小子忍不住就抖了一下,忙解釋:
「這事很容易猜到啊。對麵漢軍隻要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咱們現在完全依賴後麵衍氏營壘的補給,而從大營到衍氏總共就那幾條路,所以稍用心就能知道咱們的糧道路線。而對麵又有名揚天下的幽州突騎,用腚想都知道他們會先截咱們糧道。」
一聽用腚想都能猜到,毛紹的臉紅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
他打算道:
「但現在看對麵就來的一人啊,難道是迷路的遊騎?」
毛紹還想從持戟小子這裡再聽點東西,但誰想這小子搖了搖頭:
「現在情報太少了,沒法講。不過屯副你剛做的是對的。現在咱們圍成了車陣,對麵一時半會攻不破咱們。而現在距離大營也就六七裡路,這邊咱們點個火,沒準大營就能看到了。所以問題不大。」
對這小子說的,毛紹還是比較認同的,他也認為這次有驚無險。隻不過得出這結論的原因就和他不一樣了。
毛紹不傻,當他知道主簿陳琴有意放他到這裡後,就知道主力一定在附近準備伏擊來襲糧道的漢騎。
但毛紹卻不能龜縮等待,因為如果漢騎都被主力給解決了,那他毛紹豈不是一點功都撈不到?
這是毛紹萬萬不能接受的。
於是,毛紹轉首問了邊上的持戟小子,豪邁道:
「你可願隨我去擒了那漢騎?展現一番武勇?」
持戟小子頭搖得波浪,指了指車陣內發顫的民壯道:
「屯副,你看看這些民夫,現在嚇得臉都白了,現在還能留在車陣內,就因為咱們這些拿刀兵的守在外麵。而一旦我們衝出去,那些民夫就危險了?」
望著趴伏在地上的民夫,毛紹澹澹說了句:
「彼
輩如羊,是生是死與我何關?我原還覺得你是個漢子,但現在罷了,你就呆在這車陣內做個圈內羊吧。」
說完毛紹再不理這人,就跳下大車,直接帶著伴當小賈,還有兩個原先的部曲老兵就向前方小坡衝去。這四人,毛紹挺槊跨馬,小賈三人批甲持刀緊隨。
在馬上,毛紹再次鄙夷那持戟士,本還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才,是個同路的,沒成想也是個怯如雞子的圈羊,這種圈養懂再多也還是隻是羊,永遠沒有勇氣衝出羊圈成一個獅虎。
而後麵,望著毛紹四人殺氣騰騰的背影,持戟士滿臉驚愕,顯然是被毛紹那句「彼輩如羊,是生是死與我何關?」給打得措手不及。
他張了張嘴,想要對毛紹說什麼,但最後終究隻有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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