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鐵甲兵,在一個高大魁梧的持斧披甲士的帶領下,截斷了中山國潰卒。
這名持斧武士身高足有九尺,腰帶十圍,肌肉健碩,兩條手臂如同樹乾又粗又壯,手腕也似牛角般堅硬,整個人站在那就是一座鐵山。
潰兵們許是上了頭了,熱血下,當頭的一名中山國潰兵竟然毫無畏懼,嗷嗷的跳起來劈砍此人。
而這雄壯武士隻是單手就抓住了這人的腰繩,然後往地上一摜就摜出白腦漿。然後又單手捏住一個莽衝來的潰兵,稍一用力就捏爆了頭顱。
這下子,這些潰兵才從剛剛的上頭中回神。
人群中有認識此人,都驚呼出聲:
“這是盧帥的扈從將,鬼麵將啊!”
所謂鬼麵,意思就是與此人照麵就要成鬼。
被人認出,麵甲後的鬼麵將毫無表情,隻是甕聲說了句:
“回去。”
見這些潰卒還在猶豫,鬼麵將毫不猶豫的就綽起大斧,開始對這些潰卒掄斬。
一些來不及躲避的潰卒直接被巨斧給攔腰斬斷,下水落了一地。
酷虐殘殺,恐怖死相,讓這些潰卒亡魂魂大冒,再不猶豫,反身就往後麵跑。
相比於死在鬼麵將手上,後麵的黃巾力士就顯得不那麼恐怖了。
望著重新回到戰場的潰卒,鬼麵將沒有繼續追殺,而是收起巨斧,又守在了這條通道。
而邊上,隨他一起來執行軍法的軍法吏們看著鬼麵將,更加畏懼了。
這位鬼麵將不是彆人,正是原陳留郡賊曹長虞世。就是那位繼承祖先虞延驚人體魄,甚至更強的猛將。
本來他受陳留太守郭宗令,帶著千人的陳留兵去援助封丘的黃琬。
但後來封丘被破,虞世與所部失聯,因為南路被斷,隻能渡過大河投靠了北中郎將盧植。
盧植知道此人是名臣之後,又有如此熊獅的勇力,就抬舉他做了自己的扈將。之後,其人隨軍轉戰,大斧下斬將無數,硬生生得了一個“鬼麵將”的稱呼。
可見敵軍和友軍對此人的畏懼。
隨著潰兵們相遇,知道後麵有鬼麵將堵路,知道再不能從這裡走了。但他們也不傻,也不想回身廝殺再給這些人賣命。
於是,他們專門繞過中軍,在步兵校尉部的陣線縫隙中逃離了戰場。而陣中的韋端看著這些逃難似的友軍,也沒有追殺。
就這些跑路都帶著水甕的人,根本就不是武士,到底還是一群農民。勉強讓這些人折身回去,也是無用。
那邊,終於從戰場中逃離的中山國潰兵向著北方賣命逃跑,直跑到一處水泊,這些人才停下。然後將隨身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就倒在路邊,喘氣休息。
而在他們的南邊,戰場上的廝殺仍舊繼續。
而現在,距離天黑已經不足半個時辰了。
……
戰時未曾用食的後果越來越嚴重。
戰場西北麵,漢軍的潰敗已經成了定局。此時,這裡的四千多人是又餓又累,已經放棄了反擊,癱倒在地上。
他們是真的餓的不行。從早上到現在,一粒粟都沒用過,還沒有乾糧充饑。後麵中軍的令兵不斷奔到步兵校尉部的陣地上,催促他們重新集結,繼續對賊軍進攻。
中軍吏說,賊之中軍已經大亂,再衝一把,敵軍就敗了。
中軍吏說的是實話,此時濟南黃巾的中軍已經和前麵的漢軍亂成了一團。這時候,誰還能再投入成建製的軍力,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但這次,不用韋端說,就是步兵校尉的尋常士卒都對這中軍吏惡語相向。
他們質問,援兵在哪裡,補給在哪裡,為什麼是他們頂著萬人賊軍廝殺,他們已經擊潰了徐和賊部,已經夠了。
總而言之,他們不想再打了。
數十人質問著中軍吏,使得這人再不敢多說。因為這些人雖然因饑渴疲憊看著像枯萎一般,但那怒火卻是洶湧的。
中軍吏根本不敢冒著惹怒這些人的風險,匆匆的返回了中軍。
而這邊,隨著步軍校尉部的罷戰,挺身隊的張泰也反擊的更加順暢了。
在連續擊潰中山國兵和後麵的長水胡騎,張泰等人也遇到了他們第一條反抗陣線。
一支由漢軍甲兵組成的四百人小方陣。
此刻,張泰已經能看到不遠處代表著漢軍主帥的大纛,知道距離賊主帥已經不遠。隻要擊潰這一隻甲兵方陣,就能襲殺賊之主帥了。
於是,張泰奮起餘勇,帶著也已疲憊的黃巾力士開始加速衝鋒。
但張泰等人在衝鋒的時候,完全沒看到在他們的右側方,也就是步軍校尉部的陣後,一隻千人規模的騎軍已經放下了馬矟,正向著張泰的隊伍攔腰截擊。
這支千人馬隊正是校尉周忠率領的越騎營。
周忠老辣,深得騎兵之穿插奔襲之妙。
從戰事一開始,他就是在外圍遊弋,除了截斷過一次徐和的後陣,其他都隻用箭失襲擾賊軍,從未硬衝過賊陣。
而現在,一直觀察戰場動態的周忠,敏銳的發現,雖然賊軍的反擊非常犀利,連潰了漢軍兩隻軍團,但奔到現在,已經沒有陣型了,都是靠著血勇走到現在。
這下周忠忙將越騎調動到了後麵,直接下令對奔過去的濟南黃巾攔腰衝鋒。
千人越騎,馬矟如林,呼嘯奔來。
抖動的大地,驚醒著黃巾力士們,惶恐的發現,一支漢騎迎麵而來。
這些漢騎衝鋒的怎麼如此之快,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殺入了人群。無數黃巾力士被撞飛,有些還呆愣著被呼嘯而過的騎兵釘死在了地上。
從高空看,還在衝鋒的黃巾力士們好像數條細長的黃絲帶,被一股巨大的紅色尖錐給用力攪破。
一切都成了定局。
即便後麵又奔來的數百人的青州黃巾騎隊,但也已經於事無補了。
這些黃巾騎軍是緊剩下的騎軍,本來是要策應衝鋒的黃巾力士的。但可惜,因為漢軍步軍校尉部的遮擋,這些人根本沒有看到潛伏其後的越騎營。
大錯就這樣鑄下了。
領頭衝鋒的騎將還是祭孫。
此刻不是祭孫拋棄了中軍陣地,要賣險逞英雄。而是,到現在,戰場的大局已經決定了。
他祭孫和四萬餘的青州子弟,敗了。
原來,在中軍反擊沒多久,濟南黃巾的左陣就在幽州突騎的毀滅衝鋒下崩潰了。
尤其是那五十騎的重甲突騎,排成十列,就如犁鋤一樣,犁遍了左陣。留下無數斷肢殘臂。
祭孫還待責怪自己族弟怎麼不阻擋,就看到自家族弟的首級被對麵一個騎將用馬矟挑著,策馬衝陣。
祭孫的心一下子被擊痛,但很快,戰場的局勢就容不得祭孫難過了。
因為整個左陣的崩潰,幽州突騎直接殺到了陣後正在修整的殘兵那,這下子本在編整的殘兵根本抵擋不住洶湧的騎兵,再次崩潰。
這下混亂再不能製。
中軍的前部本就在張泰的衝鋒下帶亂了。這下子左邊和後麵源源不斷有潰兵衝來,想入陣得到庇護。
而這兩邊一衝,中軍也陣崩了。
混亂中,祭孫本已絕望,但他沒想到剛剛放出去的張泰竟然這麼勇,連破了對麵兩大軍團,好像已經要殺到對麵的主帥大纛下了。
這下祭孫就如落水中看到了蘆葦,決定帶著剩下的七百騎卒突陣去斬首賊帥。
但就在他距離前麵衝鋒的黃巾力士不足四百步的時候,一支突然襲來的漢騎直接毀滅了他的黃巾力士。
這次,祭孫眼睛黑了一下,但他用力抓住韁繩,對伴當們嘶吼:
“衝,殺了盧植!”
然後祭孫的七百騎,就饒過了前麵的混亂,從越騎的側翼和背後繞了過去,直撲對麵大纛。
生死時速,勝負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