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曙擔心劉惠激動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忙就提醒劉惠噤聲。
劉惠忙穩住心神,看向身後。
隻見道上一支煊赫車隊正從後麵開出,王侯節度車馬,明顯就是常山王的車輿。
即便剛剛劉惠受了常山王的大氣,但這上下尊卑怎麼都要遵,不然留人口舌。
於是劉惠就帶著郭曙和部曲們跪在道邊,等常山王的車輿過去。
但就在劉惠等人伏謁等待的時候,常山王的車隊停了。然後車上就傳來了常山王的譏諷聲:
“咱劉氏就是一顆樹,但有些枝葉注定長在高處,有些注定就在低處,甚至有些不小心還要跌到泥土裡。劉長樂,安心點,我看著你呢。”
聽到這裡,劉惠已經攥緊了手,抓著地上的黃土忍耐著怒氣。
但突然劉惠又聽到車內的常山王道:
“對了,你妹子真的潤。哈哈!”
此言一出,邊上一同跪著的郭曙暗道不好,然後果就聽到一聲虎嘯:
“你敢辱我妹?”
就見暴喝中,劉惠已經抽刀暴起,然後鑽入了常山王車內,瞬間,車內就是血紅一片。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無論是劉惠的部曲還是常山王的扈兵們皆沒有準備。
但郭曙反應得快,彎著弓就將常山王一個雄壯扈將給射翻,然後高喝:
“都給我殺!”
劉惠的這些部曲得令,紛紛拿弓箭射向常山王的扈兵隊。
一時間,慘叫連連。
雖然劉惠等人是先發製人,但常山王的扈兵隊到底是有百人的。他們以一方麵抽刀和劉惠部曲廝殺著,一方麵有數騎折身返回郡府,沿路高喊:
“劉惠作亂,速速鎮壓。”
“劉惠作亂,速速鎮壓。”
……
劉惠跳出車廂時,渾身鮮血,幾近癲狂。剛剛在車內,他直接將常山王剁成了肉泥,一把環首刀都砍崩了,可見劉惠平日與常山王的積怨有多麼深。
他從車上飛躍,一把將一個正砍殺的常山王扈兵從馬上掀翻,然後十指並攏,撅斷了身下人的脖子。
劉惠撿起此人的刀,還要再殺,就被郭曙給抱住了,其人大喊:
“咱們趕緊走,一旦城門落了,咱們死定了。”
劉惠眼中的血色迅速褪掉,他茫然問了聲:
“咱們能去哪呢?”
郭曙一把將劉惠扶上一匹空馬,一邊招呼部曲們上馬,道:
“天地廣大,哪去不得,先衝出城再說。”
於是劉惠等人就架著馬,沿著南北街奔行出城。
直到劉惠這邊出城了,那追來的郡國兵才姍姍趕來。
……
奔行在路上,劉惠已經想好了去路。
他轉身命部曲們將他府中家眷都送入山內,然後就帶著郭曙轉道向西南奔去。
一路上避開可能的追兵,劉惠終於來到讚皇山外的一處小塢壁。
他帶著郭曙來此,正是要請此家主人一同出奔。
這小壁落的主人叫張驤,其祖是當年真定王一係的親從扈將。隻是因為這幾代真定王一係已經養不起那麼多武士後,其家才拆分出,來到了此處。
但這些年,劉惠有心恢複家族的昔日的部曲,所以經常和這些扈將後人走動,而這叫張驤的,正是當中最豪傑者。
劉惠二人來,張驤欣喜若狂,忙喊仆隸置酒殺雞,招待主家。
但劉惠這邊看著飯菜,隻顧唉聲歎氣,張驤知道劉惠是王侯之家,可能吃不慣這個農家劣酒粗菜,所以悄悄退出,就要喊妻子去典當一些好的,招待劉惠。
但張驤妻子卻是個有心的,她見劉惠二人匆匆而來,必然有事,非是惦記了幾個口腹之欲,就讓張驤去問發生了什麼事。
張驤一拍腦子,然後就入室對劉惠直言:
“主公,何事匆匆來此。”
劉惠逃亡一路,早就餓得不行,正要吃眼前這些酒菜,就聽張驤來問。他知道沒必要騙,直接照實說了一路的事。
最後劉惠對張驤道:
“漢室負我家。我祖昔年毀家紆難援助光武,更與之結秦晉之好。但彼輩不需要我們了,就誣陷我祖謀反,更是無詔殺我父祖。這個仇,我們世世代代都記著。更有那常山王一係,占我祖地、家宅不說,更屢屢欺壓我族。這個仇我沒法忍,索性就先殺了那常山王,然後再和漢室討個公道。”
張驤萬萬沒想到自家舊主竟然殺了常山王,這明顯是要造反啊。
於是試探問道:
“主公,那你後麵有什麼打算。”
劉惠將路上思考的計劃和張驤道:
“我觀河北諸多郡守國相,不是豬犬就是朽骨,非是成事之人。反而魏趙之間的泰山軍,軍威赫赫,秋毫不犯。所以能安堵這河北的,必為此間。所以,我意南下投奔泰山軍,搏一把富貴。”
張驤聽劉惠要投奔泰山軍,反問了句:
“主公,我聽說泰山軍專以豪強田地邀買窮困,主公就不介意自家的田土嗎?”
劉惠哈哈大笑:
“就是這樣,我才更要投奔泰山軍。能行此非常之事者,必非常之人。這天下也到了乾坤逆轉的時候了。再說我?我乃堂堂八尺男兒,公侯富貴但從馬上取,和會像牛馬在田土上汲汲營營。所以,阿驤,你意如何。”
張驤見劉惠想這麼明白,於是鄭重對劉惠拜道:
“敢不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