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此次入京的目的,降妖隻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想要看一看故人。
京都皇城,是在整個城池的最中心位置,以梁言如今的修為,根本不會驚動任何人,僅僅半盞茶的功夫,他就已經進入到了皇城內部。
當初他第一次進入皇宮的時候,還是以雲罡宗的巡境使身份,如今故地重遊,卻是彆有一番感慨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婉柔平日處理奏折的書房,應該是在這個位置”
梁言順著記憶中的方位,很快便來到了一座朱紅的閣樓前。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這座閣樓看上去已經塵封許久,就連屋簷上麵都積攢了一些灰塵。
梁言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快步走入閣樓院中,抬頭一看,卻見那塊本應寫著“禦書房”三個大字的牌匾,已經換成了“先皇殿”!
“先皇殿”這三個字,就好像一道霹靂,讓他整個人都呆了一呆。
“不,不會的我當初留下了丹藥,不說可以延年益壽,起碼可以百歲無疾,怎麼就”
梁言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伸手推開了塵封的木門。
吱呀
隨著木門緩緩打開,隻見書房正中央正坐著一個人影,身穿鵝黃色的長裙,淡雅而又脫俗。
一邊手撫長琴,一邊凝神看著屋外之人,“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似乎在等待著穿越時間的重逢。
梁言的腦海中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看到昔日那個溫柔婉約的少女,正巧笑嫣兮,為自己撫琴而奏。
然而這一切,終究隻是夢幻泡影。
坐在書桌前的,乃是一尊雕像。
雕像刻畫的女子,還是雙十芳華的模樣,穿著和梁言第一次在京城相逢時一模一樣的衣服,仿佛要將那一年的那一刻化作永恒。
“她”的嘴角含笑,似乎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思慕之人會回到這裡,所以“她”的眼睛始終望著門口,好讓自己能夠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身影。
儘管之前在枯禪寺中已經從彆人口中聽到了“先皇”,但梁言心中還是帶著一絲僥幸,他甚至都沒有去逼問那幾人,就是想要通過自己的雙眼親自去驗證。
如今見到伊人遺像於此,才讓他徹底死了心。
柳婉柔是自己在這世上僅存的骨肉血親,他雖然對此女並無男女之愛,但卻有血濃於水的親情。
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這一絲血脈,幾乎就是他在世俗中唯一的念想,而隨著柳婉柔的逝世,這一絲念想也不複存在。
梁言忽然有些蕭索之意,他在柳婉柔的雕像前緩緩坐下,腦海中又回憶起了過往的點點滴滴。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每次相逢都隻是短短一瞬,但相知無須時日長久。
從幼年時期在茶館中那一次心照不宣的配合開始,這個溫柔婉約的女子,就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後來京都皇宮之變中,此女更是臨危不亂,慨然赴險,外柔內剛的性子,就好像一柄寧折不屈的寶劍。
“是我回來晚了”
梁言坐在雕像前麵,輕輕歎了一口氣。
當初他雖然留下了許多丹藥,但柳婉柔終究沒有靈根,隻是凡人一個。而且她的體質也太弱,最終還是沒有扛過生死之劫。
這世上不確定的事情太多,凡人之軀終歸還是要麵對生死,就算是他這個已經走在半途的修真之人,說不定哪天也要作古。
梁言心中感慨萬千,看著麵前的女子雕像,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閣樓外麵忽然來了一名身穿錦衣華服的妙齡少女。
這少女梳著兩個馬尾,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停地東張西望,似乎帶著一絲做賊的心虛。
她也沒從大院的正門進入,而是從後麵的圍牆翻了進來,再一次查探四周之後,才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木門。
木門推開的那一瞬,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激動之色,然而下一刻,她就呆愣在了原地。
因為先皇雕像的前麵,居然有一名灰衣男子席地而坐!
“你是誰?!”
錦衣少女忍不住低聲喝道,儘管隻能看到一個背影,但對方給她的感覺還是有些似曾相識。
她開口喝問,可那灰衣男子卻好似泥塑的一般,依舊背對著自己,對她理也不理。
“喂,問你呢!怎麼不說話?”
錦衣少女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接著喝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怎麼敢進入先皇殿?”
回答她的,依舊隻有一個背影,以及長久的沉默。
“不會是個傻子吧?”
錦衣少女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她抬起腳步,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
十步、五步、三步
前方的灰衣男子距離她越來越近,等到她踏出最後一步,終於能夠看到此人的半邊側臉了。
對於這張臉少女並不陌生,因為就在半天前她還見過。
“是你!”
錦衣少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下一刻,她再也顧不得自己偷偷潛入這裡的事實,扯開嗓子大喊了起來: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