鸕野讚良是倭國的長公主,刺殺李欽載的是倭國遣唐使。
所以鸕野讚良看到那群僧人後,臉上露出慌張驚恐之色,李欽載很難不將她和刺客聯想到一起。
本來對那群僧人就有所懷疑,鸕野讚良又露出驚恐之色,懷疑基本坐實了。
迎著李欽載滿是笑意的眼神,鸕野讚良愈發慌張。
她很清楚,李欽載眼神裡的笑意,其實並不代表他在笑。
那更像是一種猛獸即將捕捉住獵物的表情。
看著鸕野讚良慌張的樣子,李欽載的笑臉愈發深了。
湊近她的耳邊,李欽載悄聲問道:“告訴我,你是知情者,還是同謀?”
鸕野讚良大驚失色,惶恐道:“我,我不知道,我沒想害你……”
“那群僧人裡,有刺客嗎?”李欽載步步緊逼。
鸕野讚良終於扛不住了,眼眶泛淚哽咽道:“……有。”
李欽載悠悠歎了口氣,道:“還真是狗血呢,有點失望啊,就這?”
搖搖頭哂然一笑,李欽載突然喝道:“阿四,將那些僧人全部拿下!”
劉阿四離李欽載很近,他與鸕野讚良的對話句句聽在耳中,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聞言立馬拔刀出鞘,喝道:“全部拿下!”
李家部曲們欺身而上,突然間衝入了靈堂,將正在念經的僧人們團團包圍。
陡然發生的驚變,正在靈堂拜祭的莊戶和老兵旳子女們都驚呆了,人群頓時嘩然。
李欽載朝老兵的子女們歉意一笑,道:“僧人裡混進了刺客,抱歉了,待拿下了刺客,我再向各位賠禮。”
聽說混進了刺客,莊戶們大驚之後,頓時露出凶悍之色。
“狗雜碎,還真敢來!剁了他們!”
莊戶們都是關中漢子,他們耿直又暴烈,戰鬥意識極強。
自己的地盤上混進了敵人,還想謀害少主人,絕對不能容忍。
許多莊戶抄起了順手的農具,自覺地在部曲包圍圈的外層組成了陣列,雖然衣著和農具看起來像一群烏合之眾,然而一旦組成陣列卻是嚴絲合縫,隱隱透出一股軍伍裡的殺意。
僧人們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們中間不全是刺客,也有真正的僧人,當然,真正的僧人也不一定無辜,自己的隊伍裡混進了刺客,他們不可能不知情,多半還是被買通了。
事已敗露,為首的僧人正打算哀哀求饒時,僧人群中,四名穿著僧袍的人突然飛身而起,懷裡久藏的短刀瞬時出手,直指包圍圈左翼。
刺客顯然也是老手,看出左翼是包圍圈最薄弱的部位,選擇從此處突圍。
熱鬨喧囂的靈堂外頓時人群四散。
莊子裡的老人婦孺們紛紛退後,讓出寬闊的空地讓部曲們殺賊。
李欽載略顯粗暴地拽住鸕野讚良的胳膊,也隨著人群後退,退到靈堂內,站在棺槨前,靜靜地注視堂外的部曲們與刺客廝殺。
銅鑼和竹哨同時被吹響,守在莊子四周的各家權貴部曲和禁軍們也紛紛趕來。
已經確認的刺客有四人,李欽載注視著刺客們與部曲搏命廝殺,心中卻仍然有些不踏實。
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好像自己識破了敵人的詭計,刺客們不得不做出困獸之鬥,一切情勢都在掌握中。
可李欽載還是覺得不踏實。
或許,就是因為太順理成章了吧。
他從未小覷過古人的智慧,所以當眼前發生的一切太過簡單時,李欽載反而有些忐忑。
精心扮成僧人,混進莊子,然後被識破,被重重包圍,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連李欽載的毛都碰不到。
就這?
靈堂外的空地上,趕來的禁軍和部曲們將四名刺客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一人一泡尿都足以將刺客淹死。
四名刺客仍在殊死反抗,他們喘著粗氣,用儘全力地揮舞刀劍,眼睛赤紅地環視周圍,像四隻落入獵人陷阱的困獸,臨死前仍凶性不減,猶自打算咬下敵人一塊血肉。
部曲們卻不會對刺客留情,他們冷靜從容地組陣,憑著戰場的廝殺經驗,有條不紊地走位,進攻,突刺。
四名刺客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四頭待宰的豬,他們則是一群冷靜的屠夫。
刀劍劈在刺客身上,刺客們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悶哼,但部曲們仍然毫無憐憫地繼續進攻,突刺。
李欽載的眼神凝重,仔細觀察戰況許久後,他發現四名刺客基本已毫無生望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李欽載大聲道:“分出兩隊人馬,去彆院和村東,保護蕎兒和崔婕,莫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