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這個年代!
天空微亮,星辰尚未退去,裹著小腳的關大娘穿著泛白的藍布偏襟薄襖,上麵東一塊西一塊的打著補丁。
顛著小腳,她掀起門簾,來到外屋地,斜了眼西屋,開口罵道“一個個都當自己是大少奶奶呢。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還想等著老娘伺候你們,滿屯子裡找找,看誰家媳婦比婆婆起得還晚……”
正房西屋,炕上躺著的關有福在罵聲中驚醒,一睜開雙眼,瞥了眼睡得跟死豬似的媳婦,伸手推了推。
“彆吵我,困死了。”
關有福往她身上扭了一把,咬牙切齒道,“還不滾去做飯。”
劉春花閉著眼滾到一側,張嘴罵道,“小梅,你個死丫頭還不快起來,生你有啥用,還不如生頭豬……”
關小梅將被子往頭上一蒙,隨即飛快地鑽出被窩,套上一身就衣褲,拉開破簾子下了炕拖著鞋子出去。
“閨女都起來了,你還睡?”
劉春花被自家男人壓製的怒火嚇得一下子睜開眼,哀怨地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咋不起來?今兒還沒挑水呢。”
“滾!”
等她磨磨蹭蹭地套好衣褲來到外屋地,關小梅已經接過關大娘遞給她的一瓢玉米渣子,切起野菜。
關大娘的眼刀子一個個的“嗖嗖”往兒媳婦身上甩,“還不快點?”
“每天催催催,催命呢……”劉春花避開她跑到灶前,嘟嘟囔囔的打了個哈欠,拉了把凳子住下。
“老大家的,你嘟囔啥?”
劉春花臉皮厚的很,對婆婆的話,置若罔聞,“娘,小點聲,彆吵醒了大夥。”
關大娘眼神淩厲的剜了她一眼,顛著小腳出了門,走到後麵三間屋,在二兒子的窗下,敲了敲糊著紙的窗戶。
趙秋月不等婆婆開腔,連忙回道,“娘,孩子爹已經去挑水,我馬上就來。”
關大娘張著的嘴閉上,鼻腔發出一聲“哼”,順著牆根往東走。
關有壽自從二嫂回話,就麻溜套上衣褲,此刻速度極快竄到院子,對著要舉手敲他窗戶的關大娘哈哈一笑。
“傻笑啥,顯你牙白?還不快讓你媳婦出來,後院的活乾啦?家裡自留地上的活都乾完啦?你二哥都知道一早去挑水,你們是各個擎等著吃白飯……”
關有壽無語地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屋。
真是一刻都不讓人安歇,還以為昨晚貢獻出三塊多錢已經擼順毛消了氣,原來都攢著等著呢。
他儼然忘了昨晚臨睡之前,他以連外人都知道過來關心,自家人還好意思搶孩子一點吃食為由,將大夥送過來的禮全藏自己屋裡。
關大娘可不就正憋著這口氣。
東屋裡,關有壽拍了拍要起床的閨女和兒子,“你們接著睡。”
關平安擔憂地看了看他。昨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可見她爹一宿不是摸著她的腦袋就是輾轉反側。
這人都沒睡個踏實,現在不再歇一會,遲點上工哪會有精神,身子如何吃得消,又吃的差勁。
一想到這,等父母一離開,關平安立即一個骨碌起身,手指頭戳了戳又陷入夢鄉的哥哥小臉蛋。
嗯,睡的可真香。她索性悄悄地起了身,輕手輕腳的穿好衣褲,隨後躡手躡腳的走到正房。
不知是誰正在打著雷似的呼嚕身,此起彼伏的,跟昨晚的耗子“吱吱吱”的叫聲一樣擾人心煩。
關平安站在外屋地的門口聽了老半天動靜,一直未有她娘的聲音,倒是大伯母咋咋呼呼地讓二伯母煮豬食。
不是都說好,一房輪一天?
隻能說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