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容嬤嬤也說了,女子有孕時情緒低落也是稀鬆平常之事,景安之便將更多的心思花在了讓薑南秋開懷之上。
薑南秋的姨娘沒有名字,為奴時,管事嬤嬤們喚她雲娘,被抬為姨娘後,西人們喚她雲姨娘。
死後,也隻有一塊簡單到寒酸的墓碑而已。
幼時,姨娘總是與薑南秋說,“我是無名無姓之人,已經稀裡糊塗過了半輩子,可我們秋兒不一樣,你是薑家的血脈,將來自有錦繡的前程等著你。”
如今薑南秋即將誕下鎮國公府的子嗣,往後的日子必然是一帆風順。
隻可惜,姨娘見不到這一日了。
唯一能夠慰藉薑南秋的,是這龍安寺的香火,它能給地底下的姨娘帶去安寧與幸福。
一旁的景安之見她神色凝重又淒楚,便先讓容嬤嬤陪著她去了龍安寺後頭的廂屋。
他自己則與龍安寺的高僧商議了一番。
薑南秋不願將自己的姨娘記在薑家的名下,那便掛在鎮國公那副的祖祠之中。既是沒有名字,景安之便花重金讓高僧們為姨娘去了個有福份的名字。
從此以後,薑南秋的姨娘就有了性命,她也終於不必再偷偷地祭祀姨娘了。往後龍安寺裡有了姨娘的名牌,她思念姨娘時可儘來此為姨娘誦經祈福。
景安之如此為薑南秋考慮,薑南秋自然很是感動。回府的路上,她捧著自己已高高隆起的小腹,淚意漣漣地說,“爺,謝謝您。”
這一路上,她已經說了無數遍這話。
景安之知曉她心間情緒洶湧,便道,“你我之間,不必說這樣的話。”
方才薑南秋祭拜自家姨娘時,已將這雙眼睛哭得如同爛桃兒一般。近日,薑南秋已經多愁善感到極致,動不動就哭,人也容易悶悶不樂。景安之心中疑惑更甚,回府後便與容嬤嬤說起了此事。
“按理說,去了這一趟龍安寺後,秋兒該高興些才是,可方才她又躲到了淨室裡痛苦了一場。”
景安之憂心忡忡地說道。
容嬤嬤聽了這話後,也蹙起了眉頭,隻說,“是不是夫人睹物思人,觸景生情,這才會落了淚?”
景安之搖了搖頭,眉宇間凝著深重的擔憂。
“不是。”景安之篤定地說,“秋兒是心性堅韌之人,即便是處於困境,也不會整日裡唉聲歎息地自戀自艾。”
這段時日的薑南秋不是在落淚,就是在落淚的路上。如此多愁善感,與從前的她是半點都不想。
容嬤嬤雖知曉即將臨盆的女子會有幾分多愁善感,卻不會性情大變到如此地步。
直到這時,容嬤嬤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世子爺的意思是......”
容嬤嬤瑟縮著眼睛,壓下心頭的戰栗,立在影影綽綽的燭火下詢問景安之。
景安之隻說,”先彆打草驚蛇,你將夫人這幾日入口的吃食都仔細地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問題。”
話雖如此,景安之卻不覺得薑南秋入口之物會出什麼問題。
一來,秋闌閣地丫鬟和婆子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不會在這等要緊地事上出岔子。可若是有人想對薑南秋下手,又能從何處得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