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不歸陵上,有人下山。
未央京城,依舊繁華,洛水燈紅,熱鬨非凡。
餘琛沒有逗留,穿越了花船遍布的洛水,來到了內城。
施展障眼之法,輕而易舉地繞過了軍隊的巡邏和封鎖,向工部尚書府而去。
一路走,他一路回想起文聖老頭兒的走馬燈裡,關於工部尚書的情報。
工部尚書,姓曹名宇安,熹元帝曆九十八年榜眼,也就是先帝在位的最後一年。
高中以後,他踏入仕途,任職工部漕運舶司,後一路高升,最終坐上尚書之位。
在奪嫡之爭中,也沒有明顯的站隊情況,和大多數官員一樣,左右觀望,搖擺不定。
總而言之,在朝堂袞袞諸公之間,屬於那種沒什麼特點的官兒。
——正是這種人,活的最久。
而讓文聖老頭兒記住他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這人曾在稷下學院進修過。
第二,此人據說是當初科舉考試之前,其母為其求了一個文曲錦囊,從此一直相信自個兒高中是那錦囊之功,對於風水氣運迷信之說,相當篤信。
也正因如此,當初被宋相批評過不止一次,說他身為朝廷命官,還搞那些怪力亂神。
而在宋相的閒談中,文聖老頭兒才知曉了這事兒。
腦中思忖著,轉眼之間,餘琛已經來到了工部尚書府門前。
這是一座毫無特色的府邸,和其他官員的宅子沒什麼太大的區彆。
非要說的話,就是門口掛了兩個火紅的燈籠,在風水之說中有聚陽之意。
餘琛一步踏出,身影消失,轉眼就跨越了那朱紅高牆,來到院兒裡。
——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個兒走錯了地兒。
這曹家宅邸,外邊兒看起來那是平平無奇,但裡邊兒卻貼滿了各種符咒,建滿了各種神龕,院子裡充斥著一股子香蠟的味道。
而那些路過的家丁侍女兒,穿的也不是一般衣服,而是火紅色的特製裝束,上麵也畫滿了各種各樣餘琛看不懂的咒文。
——你要說這地兒不是什麼尚書府邸而是一處供奉神佛的香火寺廟,餘琛都信。
看來文聖老頭兒走馬燈裡對於曹宇安迷信風水一事,還是保守了。
——這何止是迷信,都快走火入魔了。
一邊感歎不已,一邊閒庭信步。
隨手拉了個畫著大花臉兒的侍衛,蕩魂鈴一搖,對方便癡癡呆呆地告知了曹宇安的所在。
據他所說,這會兒剛剛回來的尚書大人,大概在書房裡呢!
餘琛也不墨跡,直接去了。
且看那宅邸伸出,一間房裡,燈火通明。
書房當中,曹宇安伏案而作,桌上擺著一張龐大的圖紙。
而在他身旁,一個五十來歲管家模樣的老頭兒,垂手而立,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一股渾厚的氣息,隱隱在身周彌漫,一看就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而在他袖口處,隱隱還有金色流光閃爍。
對著那圖紙看了很久,曹宇安方才收回目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問道“我進宮麵聖這些日子,黃越的事兒處理地可好?”
那管家模樣的老人點頭,“老爺放心,老仆親自送他歸的西,又安排了人頂罪,如今案子已經判了,絕牽扯不到您身上來。”
“那就好。”
曹宇安點了點頭“如今是特殊時期,時局動蕩,可一點兒都馬虎不得,若是被人抓了把柄,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成了斷頭的快刀。”
頓了頓,他又自言自語道“這黃越也是,原本能安安順順過一生,卻偏偏要去管黃言紓的死活,白白丟了性命。我這些年對他也不薄了,也算還了當年的救命之恩。”
“是,您說的是。”那管家模樣的老頭兒附和道。
緊接著,曹宇安站起身來,從一個櫃子裡出去黃言紓腦袋做成的箱中女,癡癡望著,自言自語道
“這些年來,多虧了你啊,以陽補陰,以順撥亂,陰陽相合,方才能讓我坐上如今的位置。
不過說來也巧,哪怕我保管不力,讓你被宵小之輩盜了去,命運卻又讓你兜兜轉轉回到我的身邊。
當初那位大師當真說得對啊,陰年陰月陰時陰日生的我,隻有找到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的你,方才能平步青雲,一生無憂。
這般看來,你們那老師當真是我的大貴人啊,不僅當初救了我一命,時隔多年以後還送來了你,與我陰陽相合,以順撥亂。
天理命運,當真……妙不可言!”
那老仆在一旁聽著,沒搭話。
顯然,他已經習慣了自個兒的老爺這幅模樣。
就聽曹宇安繼續道“往後啊,就讓我們繼續待在一起,陰陽相補,祝我更上一層!”
說話之間,他輕輕摁動那箱中女的開關。
吱嘎。
那門兒打開了,一枚美輪美奐的人頭,顯露在曹宇安麵前,在箱中女咒文的作用下,那美人頭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曹宇安毫不顧忌地親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如癡如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