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經!
夜深時分,七月的天,依舊燥熱難耐,蟬鳴不休,令人煩躁。
餘琛盤膝坐在床上,閉目冥想。
對於陣圖的事兒,反正他信已經發出去了。
接下來就看啟元帝的反應了。
可不知為何。
今兒夜裡,他無論如何吐納呼吸,總感覺……難以安定。
就好似冥冥當中,有什麼事兒會發生一樣。
正巧這時,幾個斂官兒睡眼惺忪地抬著一具屍體上了山來。
餘琛見了幾個精壯漢子滿頭大汗,讓正在院兒裡練功的石頭給他們沏了一壺涼茶。
那幾個斂官兒一邊埋下屍首,一邊和答謝,一邊跟餘琛抱怨。
“咱們可真是天生的勞碌命哦!這大半夜的也得起來忙活!”
“啥?明兒早上再埋?那可不成!這屍首不是一般的屍首,是被陛下砍了頭的!”
“您也曉得吧,咱們這行當裡有個不成文的說法,就說這砍了腦袋的屍首陰氣重,怨氣深,所以萬萬拖不得!這不,縫屍鋪子時縫好,醜時就得入土為安,怕生變哩!”
“哦,你問這是誰啊?具體咱也不曉得,就聽說這還是個朝廷的官兒,好像是地勘院的陣法師,平常地位可是了不得呢!也不曉得犯了啥罪,被砍了腦袋。”
“那就多謝看墳兄弟陪咱們嘮嗑兒了,走了走了!收工了!”
忙活了半把個時辰,幾個斂官兒埋好了屍首,紛紛向著餘琛躬身告辭,這才接二連三下了山去。
而餘琛看向那嶄新的墳頭,卻是曉得,今晚是甭想睡了。
且看那墳頭上,一個身穿白色囚服的中年男子,捧著自個兒的腦袋,盤膝坐在地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一點兒動靜都沒。
餘琛走出去,揮了揮手。
他才抬起頭來。
那雙眼睛裡,仍沉浸在一片茫然與迷惑中,好似在糾結什麼想不通的問題一樣。
喃喃自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唉……想不明白……不一定要想明白……所以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呢……”
反正就來來回回這幾句車軲轆話,餘琛也聽不明白。
乾脆度人經一展,金光大放,把這新鮮的被砍了腦袋的鬼魂攝進了黃泉河畔。
終於,這般動蕩,似終於是讓這鬼魂清醒了一些,抬起頭來,看向餘琛“先生……可能為我解惑?”
餘琛愣了。
尋思以往那些執念不散的冤魂,要麼是有牽掛之人,要麼是有血海深仇,要麼純粹就是不想死。
但眼前這家夥,卻好似一個鑽研學問到了癡迷地步的偏執狂,對於生死都毫不在意。
餘琛沒回答他,眼前閃過一幕幕走馬燈。
且說這抱著自個兒腦袋苦思冥想的家夥,姓單名虞,卒年四十三,在朝廷任地勘院院長,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而知曉了他的名字後,餘琛也恍然大悟。
——先前他讀過文聖老頭兒的走馬燈,對於朝廷裡邊兒的大人物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這單虞,就是其中相當神秘的一個家夥。
他任職的地勘院,明麵兒上是隸屬工部,勘察地質水土的部門兒。
但實際上,工部壓根兒就對地勘院沒半點兒控製權。
他們聽命的,是啟元帝。
因為他們真正的職責,是維護和檢查三山九脈。
或者說,是日常護理那三山九脈國運大陣的中樞控製房。
毫無疑問,地勘院的所有人,都是一等一的陣法大師。
特彆是眼前的單虞,更是在陣法一道上登峰造極,天下之陣,隻過一眼,便能通曉其中原理。
餘琛不通陣道,所以無法直觀看出這位到底多牛逼,但反正當初那個把州級的國運大陣紋自個兒身上的江州州牧吳庸,當初在京城陣壇唯一的一敗,就是敗在這單虞手裡。
——而且是毫無疑問的慘敗,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種。
總而言之,很牛逼就是了。
言歸正傳,那麼這樣一個厲害到幾乎是國士級的人物,朝廷恨不得將其供起來的家夥。
最後為啥會落到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呢?
走馬燈裡,揭曉了答案。
原來就在大半個月前。
海外邪修還沒入侵而來的時候,單虞在一次偶然的檢查中,通過三山九脈國運大陣的控製中樞,發現了問題。
——三山九脈國運大陣裡,出現了某種變化。
具體是什麼變化,他把自個兒關在控製室裡研究了大半個月,也沒得出結論。
——讓餘琛都感到驚悚的是,哪怕當初海外邪修入侵,全京城的人撤了出去,但這家夥依舊待在中樞控製房裡。
他沒有因為那恐怖的動蕩波及而粉身碎骨,當真是奇跡。
大半個月,他都在記錄三山九脈國運大陣的變化,並試圖尋找這種變化的源頭。
可一無所獲。
這對於一個癡迷陣法之道的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拒絕的誘惑和挑戰。
——三山九脈國運大陣已經是這方天地陣法之道的巔峰,什麼東西能夠改變它?又朝什麼方向改變?是什麼人觸發了這種改變?
種種疑問,讓單虞感到無比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