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宮,鳴鸞閣。
“柴將軍如何了?”月嬌在給盧憶蓀梳妝,盧憶蓀問道。
“柴大哥身上的傷已經好全了,隻是還需要臥床將養幾日,”月嬌說道。
“既然要臥床靜養,你為何不在側侍奉呢?”盧憶蓀打趣道。
“我……已經好幾日頻繁出入他的府上,他府上的婆子、下人都已經傳上閒話了,我若是再去,豈不是更坐實了他們的風言風語,”月嬌說著,頭低了下去,羞怯著說道,“我倒是沒什麼,隻是若有損柴大哥的清譽,對他而言也是不好的,因此昨日便回宮來了,不再去了。”
“哈哈哈。”盧憶蓀大笑了起來,“你呀你呀,當真不是黎人,在大黎啊,都是男子擔心與女子來往頻繁,會帶累了女孩兒家的清譽,你可倒好,到了你這裡,竟然全然反過來了,你那憨厚樸實的柴大哥,竟然被你像閨閣的女兒一般護著,也難為你這片心啊,月嬌。”
“哼,”月嬌不屑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是黎人嘛,不過在黎人之間生活,自然也要有所避忌,否則啊,這些婆子、下人閒來無事,專好嚼舌頭根子,在京城皇宮裡生活久了,我還真有些怵她們,柴大哥的下屬將士們倒是豁達得很,每次我去柴大哥的府上若是遇到了他們,他們也隻是笑著打趣兩句,不似那些婆子下人,如倀鬼一般不還好意,冷氣森森的。”
“你這死丫頭,”盧憶蓀帶上鳳釵,站起來,點了一下月嬌的頭,打趣著說道,“想不到你還有知道羞知道怵的時候,想不到這滿世上還有會讓你害羞害怕的人啊。”
“那自然有了。”
盧憶蓀走到穿衣銅鏡前,由靈笳和月嬌侍奉著穿上衣衫,孔雀寶相紋的襦裙,套著連翹穿雲的銀鼠夾襖,外頭披上陵陽公樣的長袖衫,虧我還以為你是想念我了,才回宮來的,想不到還是為了你的柴大哥,”
“姐姐怎麼能這樣想我?”月嬌也裝作委屈地說道,“姐姐這不是平安無事嘛,再者說,崔氏一族倒台,這崔皇後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宮中的人如今都看姐姐的臉色行事,姐姐身邊的霜娥、珪如、甘繹、甘繆,還有靈笳都這般能乾,姐姐跟前哪裡還用得上我呢?倒是柴大哥家裡,儘是些粗人,伺候他也不周到,我也不放心,這才去他家的。若是姐姐怪我,我往後不去便是了。”
“你這丫頭……”盧憶蓀剛想說話,隻看霜娥進來回話,
霜娥說道,“回稟夫人,裕妃娘娘和周婕妤來了。”
“好,我知道了,讓她們在正殿稍候片刻,我即刻便去,”盧憶蓀說,“三公主和五皇子同裕妃一起來了嗎?”
“回稟夫人,三公主和五皇子還未曾下學呢,因此未能前來。”霜娥回道。
“我倒忘了,給兩位娘娘準備點心、果品、茶水和暖爐,本宮一會兒便到。”盧憶蓀說道。
“是。”
霜娥走後,盧憶蓀又對一旁的月嬌說道,“你這丫頭真是越發的伶牙俐齒了。”
月嬌淺笑道,也對著銅鏡裝扮起來,月嬌還從盧憶蓀的梳妝台上,拿起一支翡翠步搖,給靈笳戴上,盧憶蓀也不曾計較什麼。
“若你是個男兒便好了。”盧憶蓀說道,“若你是個男兒身,如今朝中官位多有空缺,憑你這口才,尚書宰相當不了,當個言官隻怕是綽綽有餘了。”
“哼,男兒又有什麼了不起,”月嬌說道,“即便不是男兒身,咱們女兒郎若是為官做宰的,不一定輸給他們,說不定,比他們做的還要好。”
月嬌滿臉不屑地說道,“你看這群號稱國之棟梁的男兒們,平時說嘴說得天花亂墜,什麼‘忠誠事君,死不移誌’,什麼為了君上和百姓,可以舍身取義,可實際上呢,一個個貪得無厭,吃得腦滿腸肥的樣子,這社稷啊,快要被他們啃噬乾淨了,這社稷的糧米,快要被他們搬空了,這百姓的脂膏,快要被他們吸乾了,正是有他們,這社稷才這樣飄搖,百姓才這般困苦,一個個還說嘴呢,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國之棟梁呢,不知羞的東西。”
“你這話倒是和新上任的門下侍中鄭宜祚鄭大人如出一轍啊。”盧憶蓀說,“等著鄭宜祚鄭大人忙完了門下省的俗務,我倒是想請他入宮來,和你切磋一番見解。”
“本來就是嘛,”月嬌讓靈笳給她戴上了一款新的明珠耳環,也是盧憶蓀收在匣中的,平日裡不舍得戴,不過她從不計較這些,常常送給霜娥、靈笳、珪如她們幾個,月嬌便更沒有見外,常常是不跟她說一聲就拿來戴上,或者自行送給旁人。
“姐姐你看,這原來的掖庭宮是什麼樣子,那些掖庭宮的屬官們,對待掖庭宮的宮人們有多苛刻,自從姐姐撤換了掖庭宮的屬官,任用掖庭宮宮婢出身的女官,協助如今的掖庭令一同打理掖庭宮之後,如今的掖庭宮是什麼樣子,政清人和,少有宮婢死於非命或出逃之事,連屬官們克扣宮婢的薪俸之事也不再有,掖庭宮的宮婢們沒有不感念姐姐和掖庭宮的女官的,這不就是擺在眼前的例子嘛,靈笳,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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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笳微笑著點點頭。
“我要是陛下啊,也和姐姐一樣,選賢與能,何必非要分個男兒身、女兒身呢,有才者選用便是,就像從前咱們越人商幫裡的度支(負責管錢的人員),還有內算官西越主管財政的官員)也多有女人出任,哪一個做得不好?我看比那些男人們做的好多了,還清正、廉潔、更知廉恥呢。”
盧憶蓀微笑著,其實月嬌說的,也是她心裡的話。
鳴鸞閣正殿,
“這個杜育杜大人,”周婕妤說道,“從前還真是被埋沒了,真沒有想到,由他主理清查崔氏家產一事,竟然會辦得這樣細致妥帖,陛下啊,也是止不住地讚他,賬目清晰明了,無一不明,清點崔氏所藏的贓物,同樣是不遺餘力,儘數入賬,當真是個可用的賢才啊,這才幾日啊,崔氏在京中的兩處宅地、京外的田地,就已經清查得差不多了。”
“是啊,”盧憶蓀也說,“那一日我隻看他性子耿直,臨危不屈,言談之中剛烈有餘,溫潤不足,以為是個糙人,竟然沒想到做起事來竟然這樣得力,也是陛下慧眼識珠啊。”
“那是自然,”裕妃也說說道,“陛下自然是英明,先前還有不少朝中官員議論,陛下將一個八品的言官擢升為四品的按察使,越級擢升,有違官員升遷的禮製,可是這幾日杜大人的功績,也足以讓這些人心服口服了吧。”
"是啊,”盧憶蓀點頭說道。
裕妃接著說,“不過夫人也實在是謙虛了,若沒有夫人身邊的甘繆從旁協助,憑借這杜大人一人之力,也辦成此事也是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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