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兒子再生一個,
氣死老婆再娶一房,
氣死老爹繼承遺產。
這便是商春峰的人生信條,他好像從來沒有在乎過家裡的任何一個人,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從風中來,到風中去,來此世間,驚鴻一瞥,已經是大家的福氣了。
甚至,有時候,商仲尼也弄不清他倆誰是誰的爹了。誰家爹上朝去惹下一堆爛事,請求兒子出麵去擺平。誰家爹和人家起了爭執動了拳腳,被打了個鼻青臉腫,回家叫兒子來替他出氣。誰家爹和自己爹吵架,大罵自己爹的兒子不如自己的兒子?
這匪夷所思的爹,也成為了藍山國大祭司有史以來,論道勝率最低的大祭司,其勝率高達恐怖的0,一次也沒贏。
完全是靠後台過硬——上任大祭司是他爹,聖徒是他兒子,大將軍是他老婆,國主是他小舅子。
這就是藍山國第一大飯桶的美好人生。每天在祭司塔裡和各路高手論道,不斷的刷新著自己保持的記錄,讓他更加穩當。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小舅子實在忍不了了,才把他趕到橙龍國來,並且下了命令,帶不回商仲尼來,你也就彆回來了。
聽著商春峰在那裡吐槽自己的小舅子和老婆如何狠心把他趕出國門,他如何一路上顛簸來到橙龍國,又如何辛苦的才能見商仲尼一麵。
商仲尼都想感動了,如果不是他拿出一張紙要自己畫大寶藏的準確位置的話,好父親的形象說不定就建立起來了哪?
“沒有?沒有是什麼意思?”商春峰看著兒子寫下了兩個孤單單的字,想從字縫之間看出錢來,翻過來掉過去,愣是沒有看出個銅板來。
“你倒是說話啊,哦,你牙掉了,說不出來,哎呀,是不是又提到你的痛點了,實在不好意思啊,爹也不是那個意思。”
看著商仲尼有些觸動,商春峰又換回了他那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模樣。
“爹就是想著乾出一番事業來,給咱家爭點麵子,你說我容易嗎?我從小哪受過這種苦,哪在這種地方呆過,還不都是為了你這個臭小子。”
就在父子二人的關係即將破冰的時候,可惡的破局者拍著巴掌走了下來,橙龍國的國主橙世也來到了狹小的地牢。他來了,衛生狀況自然要重新搞一搞,滿地亂跑的鼠兄鼠弟被請到其他囚室關押,臟兮兮的臭水也被悄悄的換了,水牢上的通風口也被摳出來,新鮮的空氣迫不及待的占領地牢,一條精致的紅毯打著滾的翻進牢舍,周圍七個壁掛上豎起了大型火把,將整個囚舍照如白晝。一把典籍裡聖王才配擁有的寶座被七八個人小心的抬到了囚舍裡麵的裡麵。
兩父子這才看清,原來這囚舍有裡外兩層,兩層之間的牆壁是可升降的,裡麵那層的布置簡直就是另一個寢宮配置,體現的就是一步仙境一步幽冥。
坐定了的橙世,抬頭問商春峰,“大祭司,如果朕此刻就下旨殺了你兒子,藍山國的軍隊會開拔南下嗎?”
商春峰滿麵春風的說道,“我國大將軍雖然是這逆子的母親,國主雖然是他親舅舅,但刀兵怎麼能為私仇妄動。你要殺就儘管殺,殺完了,我好早點回去再生一個。”
“不孝的子女,朕見得多了。像大祭司這樣全無心肝的父親,倒是少見的很,以大祭司的這個德行,是怎麼坐上這個高位的?”橙世這是在斬斷商氏父子的本就不多的父子情分。隨便揮了揮手,就命人斬下了商仲尼左手的食指。
“要殺他的是你,又不是我,我隻是無力阻止而已。至於這個大祭司,完全是依靠裙帶關係,沒有一點是憑我個人的本事。誰讓我老婆和我兒子這麼優秀哪?你兒子……哦,抱歉,忘了你生不了兒子。倒是挺能乾,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彆人?”商春峰看著痛苦中掙紮的兒子,麵色如常,說話也是柔中帶剛,即使是麵對南國的霸主橙世也絲毫沒有畏懼。
“你在玩火,在試探朕的底線。彆說殺你這罪子,便是殺了你,藍山國的國主都得到這裡來賠禮道歉。你信也不信。”橙世似乎不滿意有人能在他的威權下如此自然,眼睛一掃,商仲尼右手的食指也切去了一截。
“我父親惹到你了,你斬我乾啥?想知道什麼,你倒是問啊?”急得商仲尼說話都靈光了,好家夥,兩句話斬兩指,兩人風輕雲淡的,有人想過他嗎?
“殺我有什麼用?藍山國少了一個飯桶,大祭司的位置上少了一個蛀蟲,還讓王族和祭司族團結一致,你將得到一個強大的多的藍山國。這種蠢人才會做的事情,你會做嘛?”商春峰的角度極其刁鑽,沒有理會兒子的傾訴,而是把視角拉開到了國家實力層麵上,殺敵人是為了削弱敵國的實力,但如果殺人卻讓對方的實力更強了,那麼殺人的目的也就不存在了。
“能說出這番話,看來外界傳聞有一半是不能信的。由此看來,論道勝率0多半也是假的。”
橙世又擺了擺手,嚇得商仲尼正要罵娘,發現隻是把他重新關回原位,看來今天的手指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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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真的,我這個人不喜歡辯論,尤其不喜歡論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離道十萬八千裡,仗著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去揣度天道,豈不是和瞎子摸象一樣的無知。這種無知的要顯示自己智慧的事情,我做不來。”商春峰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失落或者愧疚來,這種丟了大人的事情在他這裡仿佛微不足道似的。
“哦,這倒是引起了朕的興致,朕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你這樣真正無欲無求的人了。開口吧,開口求朕,朕一高興說不定就放了你這逆子。”
橙世也被這個說法吸引了,換個其他人或許覺得這話甚是無聊,但橙世作為這世間少有的入道之人,深深的感覺到,了解的越多,越是如履薄冰,越是謹言慎行,越是覺得天道不可言。
某種程度上,商春峰這個說法,算是他的知音人。
“你錯了,你完全錯了。你以為你贏了,其實你輸得最慘。”商春峰玄乎的講了兩句謎語一般的話。
這話,成功的引起了橙世的注意。
他已經多久沒有聽到有人說他錯了?
有多久沒有體會過輸的樂趣了哪?
這人,有點意思。
也隻有這樣的二世祖、混不吝敢在他的麵前說出這樣不敬的話,因為他本就誰也不敬。
“哦,你說一說,朕一揮手就拿下你藍山國三州,一跺腳就將你藍山國最倚重的聖徒變成了囚徒。朕,有錯的機會嗎?有輸的可能嗎?”
“當然,陰陽相生,禍福相依。今天之勝利,就是明日之慘敗。你把聖徒的威風搶過來,戴在自己的頭頂。這樣是顯得高大了許多,但同時也就成了新的眾矢之的。之前那些討厭我兒子的,你猜,他們現在最討厭誰?”
這話說得很輕,沒有那種咄咄逼人,非要對方認同的霸氣,隻是和風細雨,愛聽不聽的懶散勁。
這種懶散勁,卻穿過了橙世預設的心理防禦,他本來想了好幾個理由來反駁他,定要將對方自慚形穢,口呼萬歲。
可如今,他自己說服了自己。
壞了!
自己把天下富貴人的對手聖徒除掉了,那麼,自己就變成了那個新的對手。
還是不對啊?
舊的聖徒雖然已經成了囚徒,但新的聖徒還在位置上坐著。
然後商春峰一句殺人誅心的話,擊碎了橙世幕後玩家的美夢。
隻聽他懶懶散散的說,“你說,像我這麼不著四六的家夥都騙不了,你那套傀儡術,又能騙得了誰哪?”
冷汗已經從脖頸流入脊背,如坐針氈的橙世又像是被釘子給釘牢在椅子上,坐立不得安寧。
他引以為傲的計謀被人看穿了,
本來這沒有什麼,
誰看穿了,殺了誰也就好了。
但,問題在於看穿的人是商春峰。
倒不是說商春峰太聰明太重要。
相反,正是因為商春峰不怎麼聰明,不怎麼重要。
殺了他也沒有什麼用處。
如他所說,他都能看穿的事情,彆人會看不穿嗎?殺了他,能防止秘密外泄嗎?
答案是顯然的。
當一個學霸,會做一道題時,不一定是老師講的透徹,可能是人家天資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