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下令守宮的嬤嬤居然伺候著陵容,當初玄淩下令的時候,太後也曾不快過。
可是一來當時陵容有孕,需要一個懂生養的嬤嬤照顧,二來雖然芳縷頂著先帝諭旨的名頭,可是太後入宮的時候,定懿夫人已經失寵,她留下的一個老嬤嬤,也沒什麼威脅。
出於各方麵的考慮,太後還是同意了。
一晃眼,予鴻都已經七歲。
想到自從傅如吟入宮之後,皇後逐漸失去皇帝的信任,太後決定先看看昌婕妤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為朱家立威,可要好好挑選一番才是。
見太後沒有表態,昌婕妤繼續撒嬌:“太後娘娘,嬪妾等真身羨慕地真真兒的,您就也疼疼我們,也賜個嬤嬤吧。”
昌婕妤話都說到這了,太後隻好拍拍她的肩膀,而後收斂了笑意,看向陵容:“瑤妃,有這麼個嬤嬤在你宮裡,是不是真的?”
陵容看了半天戲,絲毫沒有被昌婕妤揭短的緊張,太後問話,她不慌不忙起身回答道:“回太後娘娘,確有此事。”
“那時候正好宮裡出了事,臣妾也在毓璋宮附近受驚,直嚇得起不來,是芳縷嬤嬤聽到動靜,將臣妾送到宮中。”
“正好那時太醫都去棠梨宮了,臣妾宮裡又都是年輕女孩子,隻有芳縷嬤嬤懂一點婦人生養,幫臣妾保下了寶哥兒。”
這件事太後有所耳聞,想到當初寵冠六宮、聰敏絕倫的甄玉嬛,太後心中泛起一絲懷念。
見到太後神情飄遠,似乎也在懷念當初的事情,陵容繼續說:“因此臣妾常常覺得,沒有芳縷,就沒有臣妾母子的今日。”
“恰好芳縷有些婦人生產的經驗,於是陛下便叫她到長楊宮來伺候臣妾了。”
陵容說的詳儘明白,更何況太後早已知曉其中枝節,因此點了點頭。
昌婕妤見此,歪著頭有幾分天真:“那麼如今二殿下都已經進學了,用不著芳縷了,是不是也該讓她回毓璋宮去了呢。”
“畢竟嬪妾也曾聽說過先帝爺不叫她出宮的事情,總不好叫咱們陛下平白擔上違拗先帝旨意的罪名吧?”
昌婕妤一邊說,一邊看向陵容,末了,還要問上一句:“瑤妃姐姐,你說是不是?”
陵容心中暗笑昌婕妤的急功近利與混沌無知,麵上卻先帶了三分慌亂和害怕:“太後娘娘,臣妾的芳縷照顧多年,實在離不開她,不知娘娘能否格外開恩,叫芳縷留在長楊宮呢?”
見到陵容示弱,太後還沒說話,昌婕妤便輕撫耳邊步搖流蘇,嬌膩開口:“太後娘娘,瑤妃身為妃子,應當以身作則,怎麼好帶頭違反宮規呢?”
“這樣長久下去,怎麼叫宮中姐妹對皇後娘娘心悅誠服?”
昌婕妤說到了太後最關心的地方,穆貴人等坐在下首,像是接到了什麼信號,互相看了一眼,她們本是和傅如吟一起進攻的,可是那一年的好時光全叫傅如吟占了,她們幾乎查無此人。
好容易傅如吟賜死了,玄淩卻也極少想起她們。
仰良媛在三人當中最屬得寵,因此率先開口:“太後娘娘,嬪妾等人微言輕,瑤妃娘娘既然離不得芳縷,嬪妾也不好說什麼。”
穆貴人心直口利,接著說道:“這也就是瑤妃娘娘一直受寵,又有二皇子,換做嬪妾等人,可是萬萬不敢的。”
嚴才人位份最低,也最不得寵,最後才開口:“要不然太後娘娘就答應了瑤妃吧,嬪妾等,今日就當沒聽見過這件事。”
陵容頗為意外地看向下首的三人,笑著讚歎道:“今兒才發現,咱們宮裡還有這樣靈秀的姐妹。”
“不光樣子長得好,就連口才,也是一等一的。”
“不知道三位妹妹是什麼時候入宮的,怎麼今日才在太後娘娘這裡見到你們?也該多多往來才是。”
話裡有話誰不會?
有這麼厲害的嘴皮子,怎麼不去玄淩麵前攪風弄雨?
仰良媛等人麵上一紅,正是因為無寵,陵容才知不道她們是什麼時候入宮的。
如果不是因為傍上了昌婕妤這條大船,她們也沒有機會踏入頤寧宮,至於以後能不能多多往來,全看今日能不能扳倒瑤妃了。
幾個人雖然心中不快,可倒底不敢在太後麵前說什麼。
可是昌婕妤卻絲毫不怕這些,她笑道:“瞧,一說到瑤妃,幾位妹妹都不敢說話了。”
陵容看向她:“哦,這幾位妹妹,不是婕妤一並帶來的嗎?”
昌婕妤輕咬嘴唇,陵容道:“莫不是婕妤背後說了本宮的小話,才叫幾位妹妹這樣放不開?"
“若果真是這樣,那臣妾也要太後娘娘做主了。”
太後聽見二人有來有回,像是全然不覺下麵的暗潮湧動,隻當是兩個小輩在互相爭寵:“你們呀,真是小孩脾氣。”
眼看話題被陵容岔過去,胡蘊蓉不甘心地眨眨眼,下定決心開口:“娘娘,蓉兒有一點小心思,還請太後娘娘成全。”
說罷竟然走下座位,跪倒在太後麵前。
太後不防她這樣隆重——就連當初揭發傅如吟,昌婕妤都沒有此呢。
太後心中有了一絲預感,她伸手道:“你這孩子,有話便說,做這樣乾什麼?”
胡蘊蓉恍若未聞,依舊跪在地上:“娘娘若是不答應,嬪妾便不起來。”
太後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陵容,又落在胡蘊蓉身上:“你說便是。”
胡蘊蓉猛地抬起頭:“請太後娘娘處死芳縷,以平眾人怨憤之心,以削陛下違抗先帝命令之名!”
太後沒有說話,殿內氣氛一時焦灼了起來。
其實,陵容這時候主動服軟,是最有利的行為。
可是,陵容狠狠一拍寬厚的楠木扶手,掌心通紅也恍若未覺:“大膽昌婕妤!竟敢以下犯上,脅迫太後!”
“本宮問你,皇後治理有方,宮中眾人有何怨憤之心?”
“陛下心係百姓,又有何處違抗先帝之令?”
“你是從哪裡聽來這些閒話,還特地跑到太後麵前嚼舌根子?”
陵容不服軟,不認輸,就著昌婕妤的話,硬頂了回去。
昌婕妤沒想到陵容竟然這麼剛,她眼珠子一轉,已經帶了幾分哭腔:“太後娘娘,嬪妾忠言逆耳,若能平息此事,情願自了!”
太後眼皮子狠狠一跳:“胡鬨!”
“你們都是做母妃的人了,怎麼還為了這些事爭吵不休?”
太後發怒,誰也不敢說話,陵容和仰良娣等人,紛紛跪下,就連本在太後身邊伺候的謙昭容和恪容華,都跪在一旁。
太後重重地喘了口氣,竹息趕忙遞上一杯茶水:“娘娘消消氣,娘娘和小主來看您,不就為了讓您高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