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雖然怒不可遏,但理智終究戰勝了衝動。想到甘甜說,這家人被下毒的時間已長達半年,毫無疑問,跟這個淑貴嬪金嬌奴脫不了乾係。隻是,給王妃母子下毒符合金嬌奴的人設和利益;可給王嵩下毒,就有些不同尋常,充滿詭異了。
誰是利益獲得者,誰就是凶手!據此,金嬌奴的背後,肯定還有金西曼、藤原光夫的魅影魔掌!之所以沒有直接要了王嵩的命,恐怕是因為,他們還無法斷定金嬌奴大腹便便的肚子裡是男是女!
蘇瀾冷靜下來,重新落座,安慰道“殿下駕臨高麗,自然要為王妃做主。你有什麼冤屈,隻管說。”
阿蓮哽咽道,“這個金嬌奴,膚白貌美,能歌善舞,且琴棋書畫無一不會,還慣會撒嬌賣癡。王嵩愛她愛得發狂。我也想通了,不靠夫君靠兒子,懶得理會。可是,金嬌奴竟然三番五次地對我兒子動手。就在逃亡耽羅的船上,她居然指使仆人搶奪了我們母子的衣衫,弄得我們衣不蔽體……我一再忍讓,可她還是變本加厲!因為食物匱乏,有一天,崔寧正使省下一個菜團給我兒子,居然被王嵩劈手奪走,給他的心肝寶貝淑貴嬪!因為她是孕婦,她是庶母,她身份尊貴,她位同副妃!我兒子這個嗣王子卻什麼都不是!當場把我氣得暈了過去……”
崔阿蓮熱淚盈眶,繼續道“待我醒來,聽說崔寧正使讓使團隨醫給我把了脈,說是中了慢性毒藥。我就知道,下毒者定是金嬌奴那個毒婦!我死了,她就能取而代之;那我的兒子也就沒有了活路!我再也忍不住,跟王嵩大吵一架。他居然說,你帶著兒子回大成去吧!嗚……”她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蘇瀾無語,隻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當日,王嵩肖想自己做他的高麗王妃,幸虧自己識破了他的險惡用心和矯詔的彌天大謊,否則崔阿蓮今日之苦就是自己的苦!雖然自己絕對不會像崔阿蓮這樣逆來順受,可畢竟煩心不是?這王嵩,明明是濫情無情絕情之輩,卻偏偏把自己裝扮成深情款款溫情脈脈的多情公子,真是無恥!
蘇瀾遞給阿蓮一方手絹,問道“剛才在海灘,我怎麼沒看到那個金嬌奴?”
“高麗王的寶貝,怎麼會和我們一起在海灘上風餐露宿?”崔阿蓮咬牙道,“她住在島上一個大戶人家的正院正堂,好好養胎,就等著生個兒子好取代我兒子,做高麗的嗣王子呢!”
“我看王嵩跟一個護衛嘀咕了幾句,該不會是請金嬌奴上船來吧?”
“那是自然!到哪裡都忘不掉他的寶貝!”
蘇瀾問道“張合將軍這人怎樣?”
“張將軍打仗十分勇猛。一路上幾乎都是他打先鋒。”阿蓮道,“他跟齊猛關係不睦,爭吵過幾回,後來乾脆離開漢城,把老國王圍困在柳京。”
蘇瀾拿出藤原光夫和金西曼的畫像,阿蓮驚歎道“真像……”
話音未落,就聽得甲板上人聲鼎沸,腳步淩亂,間或還有女人的尖叫聲和小孩的哭鬨聲,還夾雜著大人的嗬斥聲、驚呼聲,甚至還有兵器的碰撞聲。
蘇瀾和崔阿蓮都變了臉色。因為豐泰號之前沒有小孩,後來翡翠島上來了一些婦孺,可他們又都留在了石見,現在船上隻有一個小孩,那就是剛剛上船的嗣王子王享。小孩的哭聲,非他莫屬。他不是跟著甘甜和金紅果在甲板上吃山楂消食丸、遛彎嗎?怎麼哭了起來?那女人的尖叫聲又是怎麼回事?豐泰號上可沒有這般囂張、放肆的女人!
“是金嬌奴!”崔阿蓮起身就要往外衝。
蘇瀾十分膈應這個金嬌奴,根本不想和她照麵。於是開門對守護在外麵的常樂和殺四道“你們去護著王妃!”
“縣主,謝謝您!”阿蓮哽咽著,然後迅速衝了出去。
蘇瀾沉吟良久。看來,這個金嬌奴是高麗動蕩的罪魁禍首之一。隻要有她,高麗王室就沒有清淨之日。灌醉王嵩,將大成和高麗邊境山脈奉送給倭寇的類似事情還會重演,那麼大成的邊疆也不會有安寧之日!看來,不僅金西曼、藤原光夫及其俠道會倭寇必須死,就連金嬌奴也不能放過!同樣,王翰、王穡兩父子“連襟”身邊的姐妹花也不能放過!隻是,金嬌奴身懷六甲,處死她,有些傷陰鷙。
正在胡思亂想,甘甜氣呼呼地進來道“那個金嬌奴好霸道!帶著一幫人前呼後擁地上了船,先是一派雍容大度、賢良淑德的做派,可一看到嗣王子身上的白狐狸毛的披風,就眼冒欲火,上手就搶!還嘰哩哇啦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是我們大成的通譯跑來說,淑貴嬪汙蔑嗣王子是小偷,偷了她的披風!什麼高麗尊貴的淑貴嬪,眼皮子淺得好像臭水溝!真不要臉!”
蘇瀾冷笑道“我竟不知,小源的披風是她的!”
“是啊!紅果當時就說,嗣王子的披風,是侯府少爺的,是縣主送的!再說,你搶去了也穿不了!”甘甜道,“通譯翻譯後,金嬌奴不敢針對紅果,卻趁人不備,揮手抽了嗣王子一巴掌。嗣王子大哭,驚動了正在膳堂吃飯的殿下他們,都出來看怎麼回事。那金嬌奴一眼看見高麗王,就尖叫起來,居然逼著高麗王,要嗣王子脫了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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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瀾滿臉黑線“有你在,嗣王子還能挨打?”
甘甜赧然“我不出手,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兒子挨打,高麗王是什麼臭德行、真麵目!果然麻木無情,真的就逼嗣王子脫了披風!恰好王妃阿蓮衝來,撲上去就撓了金嬌奴一爪!嘿,怎麼不撞那賤人的肚子,把那禍胎給打下來!”
蘇瀾問道“你看,她肚子裡是男是女?”
“男。十有八九。”
蘇瀾的心一沉。不傷陰鷙,將來這男孩又是不安定因素!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金嬌奴的護衛居然撲上去要打王妃。我當家的和殺四,一人一腳,把兩個護衛給踢上了天,最後都落到海裡去了!殿下還不許人救!縣主,你是沒看到,那些護衛一個個嚇得……”
蘇瀾長吸一口氣,問道“你看那金嬌奴,和我有幾分相像?”
“縣主,她哪裡像你?等等,”甘甜忽然瞪大眼睛,“還彆說,有六、七分相像!”她轉而臉色大變,怒道,“這高麗王真是狼子野心!我去宰了他們!”說罷,扭頭就要往外衝。
恰好杜誠黑著臉進屋“那個女人留不得!”
蘇瀾歎口氣“甘甜說,她肚子裡是個男孩。而且,高麗王一家都被下了毒藥,王妃還被下了絕育藥!”
“那就更加留不得!”杜誠的臉擰得出墨汁。
“她身懷六甲,若是……有些傷陰鷙!”蘇瀾皺眉道。
“瀾兒不要管,都交給我!你也不必去見她!膈應!”杜誠狠戾道,“不光她,金家女都該死!”
“我不怕!反正我也沒兒女,報應就都報在我身上!”甘甜氣呼呼地就要出去殺人。
杜誠攔住了,冷笑道“用不著。爺要讓她們自己動手!就像瀾兒常說的,自己作死去吧!我已經讓何盾把王妃母子安排在甲板上的單獨的艙房裡。把金嬌奴安排到下麵船工艙房去了。隻給她留了一個女仆,其他的二十幾個護衛、仆人全部打散,弄到其他船上當夥計、仆婦,嚴加看管!”他沒說,高麗王沒有安排房間,是去王妃那裡,還是金嬌奴那裡,自便!
蘇瀾呆了。杜誠是真的氣壞了。好吧,她就當個甩手掌櫃好了。
可惜,蘇瀾不想管,可王嵩上門求著她管。
下午,杜誠帶著殺字輩去督促補給的事情。他們剛走,王嵩就來了。顯然就是等著杜誠離開的空隙來見蘇瀾。他說是請求縣主賜藥,用來消除他的心肝寶貝臉上的爪印。
蘇瀾聽著門外甘甜幸災樂禍道“縣主什麼藥都有,唯獨沒有高麗王你要的藥!”
王嵩長歎一聲道“那勞煩你通報一聲,我想見見縣主。”
“高麗王求見大成縣主多有不便。有事我會代為轉達。”甘甜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王嵩猶豫道“我的淑貴嬪午膳還沒吃,可膳堂的人說,已經沒有飯菜了。我讓他們另做,可他們說,得縣主同意。”
“那自然得縣主同意。我們的飯菜又不是大風刮來的。”甘甜道,“不如請您的淑貴嬪下船去,我想草棚裡應該還有飯菜。即便吃完了,也可以單獨為她再做。我們可是搬去不少大米和雞鴨。”
“淑貴嬪身懷六甲,上船下船多有不便……”
“可以讓護衛、女仆去取嘛。再不濟,高麗王也可以親自去拿,這樣不是顯得更加恩愛嗎?”
甘甜的揶揄讓王嵩詞窮,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請問縣主可否還有王妃穿的那樣的紫貂皮披風?”
“是要給淑貴嬪嗎?”甘甜怒極,反而大笑道“紫貂皮的沒有,狗皮的倒有一件!高麗王要不去問一下淑貴嬪,要不要?”
“你……”
要藥、要飯、要衣服,高麗王為了淑貴嬪,什麼都要,就是不要臉。
杜誠回來聽說此事,立馬下令,不準高麗王上甲板。也就是說,他隻能跟金嬌奴窩在下麵的船工艙房。
正月二十九日中午,船隊補給了淡水後再次揚帆,前往漢城。
之後的航行中,蘇瀾隻要出艙房遛彎,杜誠必先清場。當然是防備王嵩或金嬌奴突然竄上甲板。
蘇瀾和王妃母子經常見麵,還囑咐甘甜給他們開藥排毒調理。有些病情已經無法逆轉,比如絕育;有些病情得到控製並好轉,如幻覺的症狀基本消失。兩人麵色漸漸紅潤起來,還長了一些肉。尤其是王享,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竄高。
陸陸續續傳來金嬌奴作妖的消息。比如,上船的當天晚膳,她嫌棄吃的是豬食,憤而潑了飯菜,之後整整兩天她就沒飯吃沒水喝;她多次企圖竄上甲板,都被船工扭著胳膊押進船工艙房;再後來,她居然把視她如命的高麗王撓得滿臉開血花。
崔寧伯爵和辛華等使團人員聽說後直搖頭。作來作去,徒留笑柄!
蘇瀾是個氣死人不填命的,竟然還在甲板上組織了兩次派對。一次美食派對,一次服飾派對。當船工們講述美食是如何讓人饞涎欲滴,服飾是如何光華燦爛,特彆是縣主贈送給王妃的珍珠寶冠,顆顆珍珠大如蓮子時,金嬌奴又上手撓了高麗王。這回高麗王沒有慣著她,反手把她打倒在地。果然高麗王最愛的還是他自己!至此,金嬌奴再也不吵不鬨,隻是一雙眼睛像淬了毒的鋼刀,刺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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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日清晨,船隊抵達漢城以西海域,與李旺率領的船隊碰了頭。李旺打來旗語,他們於初七到達漢城外海,已經派人去給柳京的張合將軍送信了。
蘇瀾思量,漢城距離柳京二百六十多公裡,此刻,張合應該接到了殿下的命令,正在返回漢城的路上。若順利,今晚就能到達漢城。
李旺還說,王翰、王穡父子及其家眷已經離開了江華島,都在李旺的國魂號上,而他們麾下百來名士兵被打散後,分彆安排在其他軍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