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清哪兒又得罪她了,鬱悶的站半天,出來灶房門口站一陣,又轉到環堂屋門口來站著,簡直不曉得該做什麼該到哪兒去了。細細密密的小雨落下來把醃臢油膩的地壩衝刷的乾乾淨淨,最後一點七十酒的印記也被衝走了,前前後後熱鬨了五六天,突然大家都走了,一下回到清冷的三四個人,心頭隻感到無比的失落和空洞,好像個孩子失去了玩伴,上哪兒做什麼都是孤落落一個人,都寂靜無聲,都冷冷清清。
瞧邊上信好的神態,兩個人都差不多,連瞧腳邊向來單身狗一條的大狗都差不多,孤獨,失落。
“信好,來——”忠傳在灶房喊“來把這些搬到樓上去一下。”
便看到信好有氣無力搬一筐碗筷籃子叮當有聲的爬到樓上去。
黎書慧出來倒剩菜給關在雞圈裡好幾天的雞,看老張還在門口“沒看到過雨嗎在這裡站著?你沒有事做?馬上落幾天雨你不去把水渠引哈?不興去辦點豬草轉來等著雨落大了我自己去辦轉來?”
“……”來來回回轉幾個腦袋,惆悵著一張臉,歎口氣,皺著眉頭穿蓑衣戴鬥笠拿刀背背簍放馬去。大狗悠閒自在的跟在他後頭一步三回頭,恐怕是等著以為信好會一起去。
再過沒多一會兒就看到信好也蓑衣鬥笠的背著背簍出來了,一個在鐵頭黃上來的荒坡上,一個在黃泥磅下去的紅苕地裡,遙遙相望,又都很快彎下腰消失在接連起伏的黃土地裡。
好歹這蒙蒙細雨是令人高興的,萬物這時才有了聲色,真令人高興,高興的乾脆扔了蓑衣鬥笠就這樣光著腦袋在地裡打滾,久違的雨啊,整整分彆了一個多月的雨。
“二爸,二爸——”李貴站在上麵柑子樹石包上大聲喊老張“張建林!”
老張仰著脖子望半天,確定是他,驚奇的不敢答應。四目相對,又聽他喊“轉來哈兒。”
他的聲音很怪異,像憤怒,又像驚惶,像哽咽顫抖,像無助嘶吼。連信好也停下來望著他“快點轉來哈,有事找你。”
“啷個事啊?”聲音傳到河對門去,若是早幾年前肯定就有人出來打諢了,如今滿山隻聽他倆的喊聲“你啷個事啊?”
“轉來哈,我們老漢出事了。”他喊完這一句就再沒有動靜了。
老張迅速往上麵跑來,大狗比他跑的還快,信好看到忠傳也扛著鋤頭疑惑的往這邊走來,老張近了,他站起來望著,預備等著老張上來同他一道瞧熱鬨去,可老張隻對他道“等哈兒去把馬牽回去。”
一下扼殺了他湊熱鬨的心,無聊,悶悶不樂又好奇的等著,蹲下來繼續翻紅苕藤,沒一會兒黎書慧也戴著草帽過來了,問忠傳“啷個東西快點哦?哪個喊啷個?”
“李貴。”忠傳回答,就著望上麵被一片竹林和石包擋住的李官福家房子的姿勢不動。
黎書慧走到那邊田坎去,李官福家的大半房子都在她的眼底了,可上麵並沒有傳來任何異常聲響,她按捺不住又往上麵去一些,忽聽老張暴風雨一樣的聲音“王正書!王正書!王正書——”
下雨的天頭上總是霧蒙蒙的,總是盼著下雨,終於下下來了,又覺得到處都濕漉漉的麻煩得很。
信好獨自戴著草帽站在上麵新房子過來的土坎上,黎書慧囑咐了他好幾遍不要圍過去,黎書慧盧定芳等人或撐傘或戴帽子站在王正書羊圈外頭過來的小路上,老房子的堂屋門口站滿了人,裡頭和屋簷下都點滿了燈,已經不準任何人靠近了。
信好看著他們的腳邊,從瓦溝裡落下來的雨水砸到地上又飛濺到堂屋門口的泥巴地上,水滴石穿,下麵壩子的水都渾黃不淨,那一排小水坑裡的水卻清澈透明。他在心裡悄悄的問,你相信李官福被人殺死了嗎?你相信嗎?你相信他死了嗎?
一位戴白手套的警察在給紅眼眶的李貴問話
“我到堂屋來拿扁擔,我那裡扁擔壞了,我就看到這地上有一灘黑血,乾了,我喊了幾聲老漢,因為上午轉來我就沒看到他,我就上去他床上看,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我想恁熱的天他啷個還蓋被子呢,我就上前去掀了一下,然後我才看到他肚皮上胸口上到處是刀戳的血洞洞”他哽咽的難以繼續下去。
警察“邊上有其他異常嗎?能看出有跟人掙紮拉扯過那些痕跡嗎?”
李貴“那些我倒沒啷個注意,我沒驚覺,我先喊了兩聲沒有聲音,走到床邊上我才看到的,就是正常像睡覺一樣,腳是在床沿上的,不過白天睡覺在外麵不奇怪,有時候懶得拖鞋隨便躺會兒,不曉得究竟啷個回事,反正我掀開被子我才看到,摸他的時候身體已經硬了,沒有溫度了。”
警察盯著他“然後你就出來喊張建林了?做其他什麼沒有?”
老張站在他不遠處焦慮的張著嘴,聳搭著眼皮,也是一副紅通通的眼眶。
“嗯,然後我就出來喊二爺,我搜了下他放錢的包包,看他那些東西還在不在。”
“你曉得他放錢放存折的地方在哪裡?”
“曉得,他沒有幾個錢,他的錢我一味曉得,我是從來不得去翻他那些東西的,以前從來沒動過,我是曉得他放在那裡,但是從來我不用他的錢,老頭子有幾個錢我一味是清楚的。”
警察“也就是說反正他放錢的地方你是一直曉得的,那郭信芳曉不曉得呢?”
“”李貴頓了半晌,憋了一張通紅的臉再次底氣十足道“不關她的事,她更不會拿老頭子的錢,她從來沒在家裡亂翻過,反而是她還經常給老頭子買東西拿錢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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