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盞將軍本來就是粗人,將彎彎繞繞用自己理解的方式講給漓月聽,漓月聽的也直白,“這是肯定的,都想派自己的人去接手……不過我也不太明白,瘟症這事其實是個燙手山芋,一般來說應該不願意接管才對,怎麼還有人要上趕著。”
“因為會撥錢糧物資,處理得好,能從中撈一筆。”顏盞毫不避諱地說。
“你跟我倒是實在。難道就不怕我說出去?”漓月打趣顏盞,卻覺得沒這麼簡單。雖然完顏琮沒有把那些猜測和自己一五一十說,但是她也有所感覺,瘟症是人為,不是天災。
那麼,如果……不是宋朝的人,就是金國自己的人做的呢?他們爭這個差事就有動機了。
漓月被自己大膽的猜測嚇了一跳,那麼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還有個事,福晉……”顏盞撓著頭,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漓月隻是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猜到他想說什麼,“你是想問寶嘉?”
顏盞沒有否認,漓月知道自己猜對了,但是對於顏盞的心理自己還不是很清楚,所以含糊道“她挺好的。”
對麵這個糙漢瞬間就急了,“她不是染病了嗎?那不是會很嚴重,哪能你說的這麼輕鬆。”
看顏盞的神情,漓月心裡有多小花在悄然綻放,誰說這個人沒有心,如果不是對寶嘉特彆關注的話,怎麼會知道她患病的事,又怎麼這麼焦急地想要了解。“你來看我是假,想打聽寶嘉的事才是真吧,還不讓她知道。”
顏盞對漓月的聰明才智一直都是欽佩的,福晉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黝黑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泛紅,他再次沉默。
漓月無聲搖頭,這家夥平時的嘴想管都管不住,現在碰到兒女私情是事想撬又撬不開。作為寶嘉的“娘家人”,漓月真的很氣,“顏盞將軍,寶嘉在鹿邑縣的時候的確染病了,經過治療也已經沒事了,剩下的就不勞你費心了。不過我有件事想知道,您今天來打聽這一遭有沒有什麼彆的用意?我之前聽說你已經和表妹訂親了,那現在無端來關心我鄆王府的侍女,是不是有些不妥當,若是被彆人聽到了什麼風聲,以後寶嘉還要不要嫁人?”
“我……”顏盞將軍百口莫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之前聽到寶嘉那番剖白的時候是覺得這都什麼事啊,這都哪跟哪啊,後來借著這個事情陪元帥去見鄆王,覺得自己利用了寶嘉,一直心懷愧疚。
鄆王告訴自己一個錯誤的藥方,寶嘉說是自己記錯了,他一開始不知道這中間哪裡出了岔子,等回來之後細細想想,也明白了道理,鄆王是為自己的侍女報仇。他自覺理虧,也從沒有再說過什麼。
等到母親和自己提起要娶表妹時,自己也覺得理所應當。可是……後來,他覺得好像不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憋了半天隻說了一句“二月初二的時候,我已經和表妹成親了……”
啪嗒——
側麵的暖閣傳來了什麼聲音,顏盞很警惕,“有人偷聽!”
漓月攔住了他的去路,“家裡養的小奶貓,你彆嚇到它。”
顏盞皺著眉問,“那怎麼沒聽到叫聲?”
漓月輕輕勾起唇角,“天生就是個啞的,餓了也隻知道自己悶著、憋著,不會叫喚、不會去找人討口吃的,要不是被我發現了,估計就餓死了,她膽子小,我剛給她養的壯了點,被你嚇到就不好了。”
漓月知道顏盞估計聽不懂自己說什麼,可是自己就是想說,他是沒有做錯什麼,但是自己心裡就是不平衡。
顏盞愣愣地點了點頭,還在回憶剛才說到哪了,就看到漓月做了個“請”的手勢,“謝謝顏盞將軍的好意,如果沒有彆的事,請回吧。”
顏盞有些錯愕,之前在戰場的時候,福晉總是能和將士們打成一片,聊很久,都是等人喚她才會回去,怎麼才回來多久,就不願意和自己這些粗人聊天了?不對,一開始福晉態度也很好,那是……
因為自己剛剛說成親的事,然後她說怕自己嚇到她的小貓才請自己出去的?
“福晉,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能幫到王爺的?”
漓月之前想了一半的事情被他問寶嘉的事給打斷了,現在他這麼一提自己倒是又想起來了。本來漓月和顏盞副將提些請求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的,但是剛剛說了他這麼一通,自己想著找他幫忙有些不好意思,儘管顏盞副將還不知道自己被指桑罵槐了。
“那你稍等一下,我寫封信,你幫我轉交給將軍。”
顏盞副將知道這指的是術虎高琪,因為他們之間又有著義父義女之間的關係,他倒是沒有多想,拿著信就告辭了。
漓月走到側間的暖閣,看著書架上的那幅白虎下山圖,啟唇道“出來吧,他走了。”
不知道哪裡的機關開始轉動,書架香兩側拉開,一間密室赫然出現在眼前,寶嘉從裡麵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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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自詡女主人,看來對這王府還真不如你熟悉啊。”
“是不是隻有等王爺回來收拾你,才能把這個陰陽怪氣的毛病治好啊!”寶嘉心情也不是很好。
“你是早就知道是他了嗎?所以特意選的寧心堂。”漓月聽到裡麵有聲音就猜到可能是寶嘉,因為寧心堂是她直接安排的,其他人,應當不會有這個膽子和能耐。
她沒想到的是密室,現在看來,這個密室過於簡陋,不怎麼隔音,寶嘉能聽到他們兩個的談話聲,自己才能聽到裡麵發出的聲音。那麼她進來之後沒有聽到其他奇怪的聲音,延展將軍也沒有說過有何特彆之處,就說明她早就來到這了。
“我不知道是他,我隻是怕你被騙了。”寶嘉將密室關閉,又補充道“這裡直接通後麵的花園,我是直接從花園的假山過來的,所以比你們都快。”
漓月點點頭,然後開始進入正題,“怎麼樣?聽到人家結婚了是什麼心情?”
寶嘉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說實話,聽到顏盞將軍的聲音的時候自己是有點激動又有點疑惑的,他來府裡了?可是為什麼不見自己?難道知道自己得過瘟症,嫌棄自己,怕傳染上病氣?
可是後來聽到他開始關心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心真的如山林間的小鹿,四處亂撞,不知該去往何處。
直到他說他已經成親了,小鹿似乎被山上掉下的滾石擊中了,疼的不能自己,卻又掙紮著求生。
漓月見寶嘉不吱聲,隻好自己邁出這一步,“寶嘉,我這麼說可能有點貶低你,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不給你留下一絲遺憾。”
寶嘉茫然地抬頭,不知漓月這話是什麼意思。
“若是……我去問顏盞將軍的意思,他要是也心悅於你,你可願嫁入他家做妾室,與他表妹一同侍奉夫君和婆母?”
漓月將這句話艱難地說了出來,在她心裡,寶嘉是親人、是姐妹,是有才能、有膽色的奇女子,她沒有汴梁城中那些人看重的家世和容貌,但是,在她和完顏琮這裡就是獨一無二,無人能替。
漓月知道自己和阿琮的感情很深,自己也有些嫉妒之心,不願意他再納妾,但是許多人家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她不願意不代表寶嘉不能接受。
她們不願意寶嘉在心靈上“紆尊降貴”,但是也不願意見她一直在這個事情中走不出去。此時她不能和完顏琮商量,隻能自作主張,問一下寶嘉的意思。
寶嘉的眼睛越瞪越大,心也亂得不行,但是聽到“做妾”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還是仿佛被什麼狠狠攥緊了,似乎都能滴血。
漓月看著寶嘉的眼神從迷茫、渙散到逐漸堅定起來,緩緩吐出十個字“寧做貧民妻,不做貴人妾。”
漓月一方麵鬆了一口氣,一方麵又開始重新擔憂。如果寶嘉為了一時的情愛,嫁給了顏盞將軍,漓月還真不知道等著她的日子到底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