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臨安大內。
趙與莒看著自己麵前的折子,疑竇叢生。這竟然是趙竑給官家的,到底意欲何為?
官家看著趙與莒眉頭越皺越緊,不禁開口發問,“怎麼?看不明白?”
“沒有。”趙與莒抬頭回道“官家,這個折子裡麵說的東西對臣很有幫助,而且許多措施和鄭先生教的不謀而合,兩相結合、應對得當,臣對此次賑災更有信心了。”
官家欣慰地點點頭,他最喜歡看後輩們齊心協力的樣子。
“與莒,貴和之前也提過去梧州賑災的事,沒想到贛江的水患今年又提前了……鄭先生給朕看了你的策論,還有幾位官員也都說你之前差事做的不錯,這才讓你們分赴兩地,各自辦差。”
趙與莒恭敬地站在一旁,等著官家接下來的話。
“他應該對梧州的事情準備了一些,恐是怕私下裡將這些東西拿給你會讓朕生疑,擔心你們結黨營私,或許還礙著你的麵子……總之無論如何,他給朕這份折子,絕對不僅僅出於公心,還有對你的私心啊!”
趙與莒心頭一震,他自然是知道肯定有私心,但是到底是何私心可就說不好了。
趙竑難道真的隻是好心給自己對策順便再來官家麵前討一些好處嗎?
還是這裡麵有什麼陰謀?若是陰謀,他是僅僅因為自己初露鋒芒而略有忌憚,還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短短的幾秒,趙與莒的心頭已經閃過了好幾個念頭,而麵前的官家一無所知,還以為麵前的少年人是被“兄弟情”感染了呢。
“官家說的是,待梧州和贛江的差事都辦好了,臣定要當麵感謝濟國公!”
官家欣慰地點頭,他還不知道趙與莒心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他這話說的極其討巧,功成之後再慶功,又不會耽誤現在出發辦差,也師出有名。
若是這些策略找人看了沒有問題,梧州之行也順順利利的話,他自然是不介意在官家麵前做做戲,儘管現在,他覺得自己和趙竑之間已經沒有純粹的情誼了。
而且,自己也說了,剛講的差事辦好了才行,若是……沒有辦好呢?
趙竑臨彆前,素曉僅僅送到了小院門口,她現在連內宅都不肯出。
趙竑其實心知肚明,對於素曉說的什麼夏倦之說完全不信,不過她說的要在家多看看書學些東西,倒還真是像模像樣的學了起來。
“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不出去,隻是你平日素來愛逛些脂粉綢緞鋪子,天氣熱了起來,你能忍住不出門逛逛,添置些新的?”
趙竑眉目含情,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素曉聽了也不自覺撒起嬌來。
“慣會打趣人,人家下定決心要勤勉起來,你竟拿些身外之物來誘惑人家。”
素曉說歸說,還是再次替趙竑整了整腰封,“在南康照顧好自己,我在臨安你就放心吧。”
趙竑捏住了自己腰間的葇荑,愛不釋手地反複摩挲,最後不舍地在唇上蹭了蹭,“彆送了,我走了。”
素曉羞紅了臉,在門口目送趙竑離去。
拐了個彎,趙竑向旁邊伸出手,赤羽緊忙就遞了個手帕過去,趙竑擦擦嘴就扔了出去。
赤羽忍著笑跟在一旁,公爺最近不僅事後叫水變得勤了,連手帕用的也變得多了起來。
趙竑覺得去南康對自己來說是個解脫,至少離開素曉了。不要小看每天跟她做戲,天天和自己厭煩的人同床共枕,任誰都寢食難安。
素曉的人身安全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自從發現她不出院門後,他就知道素曉在史彌遠那邊可能已經露餡了。
既然如此,她已不能再為自己更多有用的消息,當然,自己也不用顧及她的生死。
但是濟國公府的安危自己還是在意的,早就讓赤羽安排好人手關注府內的一舉一動。
至於水患之事,他自然知道那邊有史彌遠的人,但他現在有迎難而上的信心,難道遇到史彌遠自己就要一直退讓嗎?
最近趙竑風頭正盛,朝中許多人都趕著來示好,加上史彌遠的人折了不少,尤其是韓將軍的二公子犯了事後,許多知道內情的人都無視史彌遠的慍怒,轉而投到趙竑“麾下”。
其實對於這些人,趙竑心裡沒有太過重視,都是些牆頭草,見到自己好了可以從史彌遠那邊爬過來,哪天自己若是不好了,他們也會滾到彆處去。
真正讓自己心裡有底的確是前段日子就給了自己一些提點的“貴人”,那可是除了楊將軍之外不可多得的中立肱骨,人家也確實拿出了讓自己難以拒絕的誠意。
待趙竑蓬草亂飛般的思緒落地,他已經在馬車上有一會兒了。
“公爺。”
赤羽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他知道是到了自己說的地方。
匆匆下車,然後快步走進一個院落的後門,穿過曲折環繞的走馬廊,又攀爬了一段疊落有致的爬山廊,趙竑出現在一個院中山坡的亭子中。
赤羽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一個薄如碗碟卻又剔透似水晶般的物件,趙竑將其放在眼前,目之所及的事務隨即放大了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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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儘管如此,他所望向的那個院落中的人仍是看不真切,但是大體的輪廓和衣著他是記得的,惋惜的隻是看不到神情。
他望向的是林習武的院子,林習武又升遷了,儘管隻是個小官,也足夠邀請同僚好友來家中慶祝一番。
洛雁在曾鐘娥的教導下,也習得了臨安的規矩,偶爾也會和小武同僚的女眷們來往,今日宴請,女眷們自然也是單獨在後院相聚的。
曾鐘娥和楊祖春這樣的人物是不方便前去的,若是他們到場,其他人會很不自在,將軍府隻是送了賀禮前來。
靜純也在受邀之列,她最近心情不好,有這種人多可以轉移情緒的場合,她不會錯過。
綠色的衣裙不像往日那般如彩蝶般在花園中飛舞,而是安靜地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看著談笑的眾人,旁邊穿著淺黃色衣裙陪著她的人應該是寧翩翩吧,趙竑心裡如是想。
他隻是想離開臨安前看看她,恰好有這麼個機會,便吩咐人找了這個絕佳的位置。
看到她還不錯,心中稍稍安定。將手中的物件還給赤羽,“叫他們不要盯得太緊了,以免被人發覺。”
被認為心情不錯的人淡笑看著麵前的婦人和女子們說說笑笑,還同一旁的橙衣女子說“有時間多帶你家的胖小子來玩,兩個小家夥在一起才不孤單。”
寧翩翩點點頭,她聽說趙竑要去南康的事情了,靜純似乎一點都不想再提關於他的任何事情,她也不會自討沒趣,轉而說起孩子的話題。
“翩翩,宗禎大哥最近在忙什麼啊?他有沒有向北出行的打算啊?”
聊完孩子的話題,靜純突然問起了宗禎的動向。
翩翩突然變得警惕起來,宗禎是誰啊?那可是禦前的人,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官家的安全,打聽宗禎的動向,這不和打聽官家的動向一樣嘛。
她本來就是信任靜純的,更彆說現在靜純就是在家帶帶孩子,跟彆人毫無交集,不可能拿官家的消息去向誰賣好,但是她還是搖了搖頭。
作為宗禎的夫人,從他們成親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也肩負著一定的使命,她不可能將宗禎的任何動向透漏給其他人,為了避免彆人用下流的手段迫使她開口,她從不問宗禎政務上的事情,就算宗禎偶爾想和她說幾句,她也十分謹慎,保密工作可以說做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