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客氣,都是……江湖中人,這都是小事。”
為首那人,雖然對著敬酒楚瑾辰端起酒杯,但眼神時不時瞟向坐在他身側的沈淩霄。
昨夜那劃在地上的一劍當真令他心驚膽戰了一宿。
楚寒雪朝那人吐了吐舌頭,桌子下麵的小手扯了扯沈淩霄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冷著一張臉。
他平日裡冷著一張臉的樣子,能從額頭上看出幾個大字生人勿近。
沈淩霄牽強地擠出笑容。
不過在那人看來更加陰森恐怖。
三巡酒過,已至午後。
飲酒之人大多已眼神混沌,思緒渙散。無須多問,便有人敞開心扉,說出了心中肺腑之言。
“我們兄弟一行其實本是逃災的流民,後來遇到一個山頭,還霸占了山頭做了一陣子山賊。”
“雖然是山匪,但打家劫舍的齷齪勾當我們是一件都沒做過。”
說到這,他打了個酒嗝,似乎觸碰到了什麼傷心事,抱著酒壇又喝了一大口,灑下的酒水淋濕胸前的衣衫。
“我們也就是在那山頭上虛張聲勢,讓人家不敢欺負我們罷了。”
“可誰料,去年我們遇到了一夥兒真的山匪,將我們趕了出來,霸占了我們的老巢,不過也算僥幸,我們兄弟幾個撿了一條命。”
“為了生活,我們準備到林國邊境參軍,不怕你們笑話,我們這些人雖然沒讀過什麼書,空有些力氣和上不得台麵的拳腳,但我們保家衛國的一顆心是真的。”
那人憨憨笑了兩聲,很是可愛,但有些難以言說的辛酸。
“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邊境,交上了名帖,但都被退了回來,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聽說的我們是十惡不赦的山匪。”
“是!我們是山匪不假,但十惡不赦的事兒,我們是一件也沒做過。”
“說來也可笑,我們哥幾個是孤注一擲來到這兒的,本來就沒錢,來到這,更是花光了所有盤纏,身無分文,即將餓死街頭。”
“那時候我們才知道,人在饑餓將死之際,即使是作惡也想活下去。”
說到這,沈淩霄和楚瑾辰一行人表麵平靜,但其實心已經提到了喉嚨處,對他們之後發生的事充滿期待。
而另外那些經曆者,卻低下頭,無精打采,似乎不大願意回憶這段往事。
“罷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又是一口烈酒入喉,熱辣滾燙的灼燒感在胸口處激蕩滾動。
“漸漸地,我們當過山匪的事情逐漸傳到了城裡,就算想找份營生,也無人收留。我們當時餓得不行,日日風吹日曬,躲在狹小的巷子中,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那些什麼驕傲、自尊全部在被餓死的邊緣退散。”
“我們生出歹意,一日趁著夜黑風高,劫持一穿著得體的醉漢,想逼他交出身上錢財。待那人酒醒,見自己被綁也絲毫不惱火,與我們交談之間,輕鬆便解開了繩索。”
“他同我們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於是他毫不吝嗇教會我們這些雜耍賣藝掙錢的本事。”
“漸漸地,我們的雜耍有了名氣,日子才漸漸好了起來,買下了不遠處那座破舊的小院。雖然寒酸,但至少能為我們遮風擋雨。”
幾人互相看著,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後來呢?後來你們可曾見到過教給你們手藝那人?”
那人搖頭。
“之後我們也找過他,但一直未曾找到,他就好像從這城鎮之中消失了一般。”
“我們在那院外埋了一壇我們壓根舍不得喝的好酒,就是想有機會能當麵感謝恩人,但始終沒有尋到他。”
沈淩霄眼神不大明朗,自顧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那你們現在還想參軍保家衛國嗎?”
楚寒雪突然站起身,眼神中的星光,點燃了那人心中早已熄滅的火。
“當然想。”
隨即,他搖了搖頭。
“想有什麼用,就憑我們幾人那當過山匪那段實打實的曆史,怕是他們不會同意的。”
“他們會的。”
楚寒雪眼神堅定環視眾人,目光在對上沈淩霄的時候莞爾一笑。
沈淩霄寵溺點頭,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