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好死不如賴活著。想辦法做點什麼吧,‘矩陣’,謝謝你了。”
轉瞬之間,牆壁上銀色的手寫體火焰文字消失了,另一種印刷體文字取而代之,浮現在視野的正中央:
【》》》正在啟動守秘人程式》》》】
一種莫名的無力感頓時襲來,仿佛靈魂從軀殼中剝離。他不能說話,不能張口,甚至連動一動嘴唇也做不到。
【》》》正在讀取人物卡》》》】
隨即世界開始變得昏暗、冰冷,艾德不禁開始懷疑,輕信這所謂的“矩陣”或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過自己恐怕再也沒有懊悔的機會了。
隨後無形光芒柔軟地包裹住了他,直至世界被無限近似透明的淡白所淹沒……
……
我還活著?
——這是他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想法。
灰塵與油墨混合的氣息,還有一絲淡淡的皮革芳香,喉嚨渴得仿佛有烙鐵在燒。他睜開眼,自己正側臥在兩張椅子拚成的床板上,披著不屬於自己的亮棕色大衣。
眼前的房間狹小得僅夠容納兩人交談而不至於尷尬。懸掛的軟木板上釘著密密麻麻的照片,還有些潦草的標簽,艾德一時眼花繚亂,分辨不清。
他用目光掃過綠漆的牆壁,紅棕色的木板,桌上的儲墨鋼筆和檔案,落在辦公桌後坐著的年輕人身上。
光線從百葉窗滲透進來,在對方那件時髦的格紋馬甲和乾淨的波紋襯衫上留下明暗交差的光紋,焦糖色眼睛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
眼前的少年像是一團鮮豔的烈火:鮮亮的紅褐卷發,尖尖的耳朵,稚氣未脫的麵容,略矮於同齡人的個頭,穿著時尚而前衛。
最值得注意的是,他明亮的眼中閃爍著遠超於同齡人的自信感。
用於整理線索的軟木板,這裡是警察局。可為什麼不是醫院?
沒戴警帽,也沒有肩章,警務人員在執勤時須穿著製服,因此對方極有可能不是警察。不是警察卻能在警察局配著槍?
他的餘光捕捉到對方腰間的紅色牛皮槍套,它本該被一件亮棕色大衣掩蓋在身下,隻不過眼下這件大衣正披在艾德身上。
從衣著和神態來看,對方的社會地位都明顯要高於自己,而且很可能有某種官方背景。
艾德肚子裡裝著一堆問題,但眼下他並不打算貿然提問。
“水……”他從近乎乾涸的嗓子眼裡擠出了這個字,“可以給我杯水嗎?”
這是艾德的一個小小試探,假如對方和藹友善,他可以多問些問題;假如對方傲慢無禮,那麼自己最好謹言慎行。
“煩請稍等,茶水可以嗎?”
儘管裝扮看似乖張,紅發少年的言語中卻透露著非凡的教養。對方仿佛早有準備,從身旁的置物架上端起一套白瓷茶具,斟好茶水端到他身前的圓桌上。
艾德頷首致謝,端起茶水一飲而儘。淡金色的茶湯並不算濃鬱,已經涼了,但用來解渴正好。待喉嚨恢複濕潤後,艾德放下茶杯,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道:
“多謝……我怎麼會在這裡醒過來?呃,究竟發生了什麼?我……”
他扶住額頭,佯裝一副頭痛欲裂的疑惑樣子。
“氣動地鐵發生了怪物襲擊事件。起初警察打算把所有屍體一齊裝進馬車送到停屍間,卻發現您腦部的貫穿傷正在漸漸愈合,甚至恢複了心跳和呼吸。這樣說吧,這種程度的自愈能力,即使在非凡者中我也隻見過一位。”
非凡者?艾德注意到一個新名詞——至少對他來說是新名詞。
“……於是我們把您帶去了醫院,知道醫生怎麼說嗎?他說:‘你們來的太晚了,我已經什麼也做不了了——他已經自行痊愈了。’於是我考慮再三,隻好把您先帶到警察局來了。”
“我?腦部貫穿傷?屍體?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艾德像正常人第一反應那般,瞪大眼睛,手足無措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他當然清楚自己的起死回生是怎麼一回事,但此刻他必須裝作對此一無所知,否則自己肯定會攤上更大的麻煩。
“等等,先生,請彆激動——”
紅發少年站起來按住肩膀安撫艾德,他的反應很快,幾乎是和艾德同時站了起來:
“醫生提到過這種情況:儘管您的腦部創傷完全愈合,但仍可能麵臨未知程度的記憶損傷或認知障礙。這是正常現象,也許會隨著時間慢慢恢複,請您不必過度驚慌。”
“……唉,這,但願如此吧。”艾德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正在接受現實。
見艾德漸漸鎮定下來,紅發少年取過身旁四方形的金屬餅乾罐,擰開來夾取幾塊餅乾到餐盤裡,端給艾德,一邊轉身重新為他倒滿茶杯:
“您已經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想必腹中空虛。警署的條件有限,隻能用茶泡餅乾招待您了。”
盤中的餅乾形狀各異,一眼望去有菱形、心形、漩渦型、還有錢幣形狀的圓形,金黃色的表皮散發著甜蜜的誘人香氣。
“真是太感謝您了……還沒問過您的名字。”艾德低頭接過餐盤,一副神魂初定的樣子謝道。
“亞瑟·卡斯特,叫我亞瑟就好。”
他一邊把餅乾蘸進茶水裡泡軟,一邊好奇地擺弄著餅乾罐,上麵繪著彩繪的卡通圖案:周圍儘是奇珍異寶,幾名的探險家愉悅地圍坐在篝火旁,分享著盒中金燦燦的曲奇餅乾。
正上方印著金色的醒目大字:“探險曲奇”,左上角則是紅藍底色的星型商標:“西海岸貿易公司”。
“茶快涼透了,我去給您重泡一壺吧。”
“啊這,還是不勞煩您了吧。”
“無妨。”
亞瑟推門出去,走廊外,紅發少年的腳步聲在漸行漸遠。
艾德卻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餅乾,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