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忘文見她呆呆的模樣,以為她是被自己小露一手驚到了,便接著道:“書這個東西,是死的,書中的道理,多半是死道理。儒道修行最講究悟之一字,若是你鑽到了書本裡,文字間,那麼究其一生,你都難悟大道。”
李流熒雖然自小讀書,可畢竟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乍一聽關忘文胡亂拽的歪道理,竟覺得十分有道理。
她不由自主地點頭道:“學兄說的是,可不在書中悟道,又要在哪裡悟道呢?”
關忘文將手隨意一掃:“萬物!”
“萬物?”
“正是,萬物有道,你要窮儘道理,便要窮儘萬物。”關忘文故作深沉道,“你以為這幾年我在玩麼?嗬嗬,世人笑我太貪玩,我笑世人看不穿,我是在悟萬物之理。
此花為何不可長在彼方,鐵器為何可柔克剛,五味如何協調歸一,岩土如何才有靈魂,魚兒為何喜甜厭鹹,這都是萬物之道,也是我這四年來,所追求的道。”
李流熒睜大了雙眼,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荒誕,卻又無法反駁的道理。
“難道學兄這幾年並不是像監院說的那樣玩物喪誌,而是在悟道?”
關忘文點頭道:“正是!”
他又拿起一本絕本書,李流熒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關忘文並沒有撕書,隻是掂著書道:“你問我書中的道理,我教不了你,但是你要問我,萬物之理……”
“學兄能教我?”
“不,我也教不了你。”
“……”
“但我能教你如何去悟萬物之道。”
“真的?”
關忘文見終於切入正題了,連忙道:“當然。”
他拉著李流熒到了草坪邊上的竹林,指著竹子道:“我的家鄉有一個大儒,號稱半聖,他的成聖之道便從竹子開始。”
李流熒奇怪道:“我怎麼沒聽說過有這麼個大儒?號稱半聖的,應該早就名揚天下了。”
關忘文瞥了她一眼道:“人各有誌麼,你彆管他是誰,但是他悟道的方法,你可以借鑒一下。”
李流熒聞言立刻正色起來:“好,學兄你說我該怎麼做?”
關忘文指著竹子道:“看竹子,專心看竹子。你先窮儘竹子之道,便是你悟道的開始。那位號稱半聖的大儒可是足足悟了七天!以他絕頂的天資,都用了七天!我看你,至少要用一年時間。”
李流熒點頭道:“我資質駑鈍,肯定比不上能成為半聖的大儒,彆說一年,可能兩年三年時間都要花出去。”
關忘文豎起大拇哥道:“漂亮,有這樣的覺悟就好!學兄我真心希望你能追趕大儒的腳步。”
李流熒朝關忘文拱手,深深施禮道:“多謝學兄教誨。”
這搞得關忘文有些不好意思了,擺手道:“小意思,小意思,你先悟著,我也要去池邊悟我的道了。”
李流熒再次拱手:“學兄去吧,耽誤你這麼長的時間,我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好說,好說,學妹好學,做學兄的高興還來不及。”關忘文笑道,見終於將這個纏人的丫頭打發了,忍不住多誇了句海口:“以後若是有問題,你儘可來找我。”
他不知道的是,這句海口,就是他日後“噩夢”的開始。
關忘文告辭轉身剛走了幾步,就聽到李流熒突然在背後道:“學兄!”
關忘文渾身一震,心道這丫頭不會又有什麼問題吧?
還好李流熒隻說了句:
“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像讀書人的讀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