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巡城禦史聞訊趕來時,京城燕王府已經人去樓空了。
巡城禦史隻好將罰單貼在了燕王府的大門上,等燕王下次來京的時候再結算吧。
燕王府的事按下不提,整個京城都在為大祭酒上刑場一事忙碌。
原本普通死刑犯的刑場就在菜市口,裴元度卻決定在城西以外臨時修建一個法場。
裴元度如此大費周章,對外宣稱是為了明正典刑,以正國法。
畢竟大祭酒如此人物犯下的卻是離天律中最不可饒恕的罪行,必須要讓天下人看到他的下場。
而實際上,裴元度卻是在擔心,若是在永安京內殺在職的大祭酒,會不會有什麼隱患。
京城內人口眼雜,法場的守衛工作難做是其一,卻也不是關鍵。
裴元度自信雖然大祭酒門生故吏,親朋好友遍布天下,也沒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動法場的心思。
他擔心的卻是夫子在永安京留下的書陣。
西門無思雖然要被殺頭,可他依然是書陣認可的大祭酒,離天兩千年來就沒有處決大祭酒的先例。
而在那些典籍文獻之中,也沒有相關的記載。
以裴元度對夫子書陣的了解,也無法斷定,若是在書陣之中斬殺大祭酒會有如何反應。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去城外修建一個法場。
隻要大祭酒死在了永安京外,自然不必擔心會引起書陣的反應。
而大祭酒行刑之日很近,因此京城的各部衙門都在為這個法場,以及法場其他各方麵的事宜在奔波忙碌。
不用兩天時間,城外的法場便初具規模。
工部尚書今日剛在法場工地巡視了一番,回了京城,他前腳剛走,便有一個中年儒士滿臉悲戚來到了法場邊緣。
手中還提著一個空的食盒。
法場工地中,還有工部的一些官員,見到儒士到來,紛紛上來行禮。
“柳先生好。”
來的儒士正是柳三問。
柳三問木然地和眾人回應了一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修建了大半的法場。
工部的官員互視了一眼,也都知道柳三問此時的心境,問過好後,隻留了一人作陪,其餘人便各自散去。
這留下的那人是作陪還是監視,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柳三問木然地走向了法場刑台。
刑台很高,足足是他身高的兩倍。
如此高台,卻不是為了慶凱旋,宴賓客,而是為了光明正大地殺掉他的師父,離天的大祭酒!
想到此,柳三問悲從中來。
他想到這兩日李休語不在,大祭酒悶悶不樂的樣子,悲痛之意更甚。
手扶著刑台柱子,柳三問已經不住顫抖。
顫抖的手指要掐入柱中。
而這時陪在他身邊的官員忙道:“柳先生留手,傷了基柱,誤了工期,我們可擔待不起。”
柳三問回過頭看了那官員一眼。
六品官位,在京城卻屬低級。
此時那官員已經滿頭細汗,隻怕柳三問不聽勸,自己可攔不住已經是立言境的大儒。
柳三問苦笑:“放心,老夫還沒下作到為難你們。”
“謝過柳先生。”那官員忙道謝道,他本想再說些什麼,可轉念一想,似乎不該說出口,隻能接著再連謝幾句。
柳三問又看了眼刑台,猛然轉身快步離去。
這東西,他多看一眼都覺得難受。
作陪的官員見他離去,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柳三問剛出工地,卻突然被一人攔住。
柳三問皺眉看向攔路之人,相貌普通,穿著普通,修為更是普通,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見過。
那人咧開嘴笑道:“柳先生,我家老頭子找你說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