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愣住,5分鐘前……我不是在看著窗外的街景嗎?那戴莎在乾啥呢?
“伊珂,遇到那種事,你不後怕嗎?”戴莎兩手抬起,十指交握後托著下巴,看著我說:“我看你始終很冷靜呢。”
“說真的,後來想想還是會害怕,隻能說幸免於難吧。”我猜,戴莎剛剛可能是在觀察我吧。她畢竟是檢察官,總會有些職業敏感性。
於是,我便如實對戴莎說:“一個多月前,我還在月鈴鎮的時候,遇過一個巡修者模樣的怪人。那人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但也提到死靈這件事,讓我很在意。這次聚能總部大樓事件的凶手,也是一個巡修者打扮的人。而且,這兩人都提過同一個詞,就是聖明。”
“所以,學姐。你了解情況的話,能否告訴我一些事呢?我是經曆過死靈事件的幸存者,也希望能知道真相。”我看向戴莎的時候,心跳也在加快。我期待能聽到一些答案,卻又帶著些許憂慮。
戴莎沉默片刻,雙手重新放在桌上,問了我一句:“那個巡修者在鎮上做些什麼,你有印象嗎?”
“不太清楚……因為有段時間外地人很多,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以及來乾什麼。我是經過酒吧街的時候見到他的。要說印象麼,就是一個行為言語瘋瘋癲癲的酒鬼吧。”我一邊回憶一邊講述。
月鈴鎮不大,我記得,幾次外出都未在鎮中心周邊見過裡克。他既然是巡修者,那應該隻是短暫停留在鎮子的吧?而且,他也不像是來傳教的樣子。
“這兩人可能都是聖明教徒。所謂聖明是他們信奉的唯一神,六芒星是教派的印記之一。”戴莎的神情嚴肅起來:“這其實是個曆史很長的教派,組織很嚴密,信仰和教義都相對偏激。在古世紀是被當成異端來對待的。如今的宗教環境寬容了許多,但這個宗教的激進派卻有逐漸失控的跡象。”
“所以,我們內部是把這個教派當成邪教來調查的。”戴莎看著我說:“你說巡修者在月鈴鎮上出現過,是吧?這個教派近幾年在全國各地的活動,很少以傳教為目的,或隻是以傳教為幌子,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伊珂,如果你所見的那個人真是聖明教徒的話,說不定,我們在月鈴礦區事件調查中忽略了很重要的細節呢。”
“啊?我不太明白……但我之前也隻覺得他就是個怪人而已。”我儘量憑記憶向戴莎講述自己所知曉的細節,希望有助於她的調查:“那人自報過姓名叫裡克,是當時鎮上唯一願意收殮遇難者和死靈屍體的人。我聽說他並不排斥死靈這種怪物,而且親眼見到他時,還聽他滿不在乎地談論死靈。總之就是一個特彆異類的人。”
“裡克,是嗎?這是個線索,但也不排除是化名。”戴莎臉色凝重地說:“這應該就是個聖明教徒。對狂熱教徒來說,正與邪,生與死,活物與死靈,甚至神靈與魔鬼都是一體的,是同一種無形神秘力量的兩麵,這就是他們的信仰。”
“神魔一體?這種信仰未免太……”我難以理解這種荒謬的信仰。就我所知,聖神教,聖主教或絡伊真神教,所信奉唯一神靈都是無所不能的無形力量,主持正義,傳播聖音,幫助人們對抗邪靈與魔鬼的侵蝕。
如果聖明教所信奉的無形力量卻是正邪一體,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異端邪說啊……
“無法認同,對嗎?”戴莎接著我的話說:“正統的宗教,最起碼都是信奉正義,向往美好,驅除邪惡吧?這樣的宗教才能端正人的行為,維持社會的秩序,塑造正向的價值觀。可信仰那種荒唐教義的人,越狂熱思想就會越極端,行為也會正邪不分,對自己,家庭乃至社會都會造成傷害。”
“那……這種有危害性的教派仍在公開活動嗎?”我記得戴莎曾講過追查邪教的事,所指的就是聖明教嗎?
“自從今年3月小雲城事件被發現可能與聖明教相關後,這個邪教就被禁止公開活動。但聖明教高層長久以來都是秘密活動狀態,從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過麵,警惕性很高。”戴莎回應我:“這本來就是個擅長地下活動的秘密教派,部分教徒都是無謂生死的狂熱者,給我們的調查造成很大麻煩。而且,各個宗教流派都有巡修者和修道者,我們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甄彆搜查。”
“小雲城?”我記得這個地方,那是文森的家鄉,一個南部城市。那裡竟然曾發生過與聖明教相關的事件嗎?該不會是……?
“那裡曾經發生過……類似死靈的事件嗎?”我試探性問起戴莎。
“沒錯。而且,多達8位犧牲者,包括檢察院2位調查官。”戴莎雙臂相疊放在桌上的同時,不知不覺中捏緊雙拳。她不動神色地看向我,空氣卻仿佛隨著她的話音逐漸凝固。
“抱歉,學姐,很難過聽到這樣的消息。”我知道被死靈襲擊時那種絕望和恐懼的感覺,沒想到小雲城居然也發生類似的慘劇。說起來,萊特也提過有同事犧牲,指的就是小雲城事件嗎?
“伊珂,你也是受害者之一。真正要道歉,要被審判和製裁的,是製造這些事件的混蛋們。”戴莎鬆開雙拳,恢複了暖心的笑容,對我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遭遇兩次意外卻沒事,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壓根就不要遇到這種事。我忽然想到了一些情況,便問起戴莎:“學姐。你認為……聖明教就是製造這些死靈的元凶嗎?”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戴莎稍微停頓一下才回答我:“聖明教確實有一些聳人聽聞的行為,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產生如此多的死靈。這本質上就是個邪教,邪神崇拜不可能真的創造現實的死靈,它也不是科學機構,更沒有工業生產能力。所以,月鈴礦區的死靈事件可能意外暴露了新的線索。但是,如果聖明教徒也來過月鈴鎮,那事情就變得複雜了。我們可能要重新思考調查方向。而且,這次聖明教徒可能涉及聚能總部大樓爆炸事件,也是令人驚詫。總之,伊珂,謝謝你提供的這些線索,我們會善加利用的。”
“不客氣,學姐,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我停了一會,繼續強調說:“我也希望能獲知事件的真相。”
“你是當事人之一,有這個權利。”戴莎笑了一下,接著便說起另外的事情:“提到真相嘛,還有另外的調查初步結果可以跟你說一下。還記得上次我說過幫你調查身世的事嗎?”
“記得,謝謝學姐!那麼……是有好消息嗎?”我既興奮卻又有些彷徨地看向戴莎。
“不好意思,伊珂,既沒有好消息,也沒有壞消息。準確地說,是沒有消息。”戴莎帶著遺憾的語氣回答:“當然,這隻是初步結果,你先聽聽吧。我已經請同事們幫忙,搜尋了月鈴鎮周邊幾個小鎮的民政記錄,但據初步反饋,那些小鎮幾十年來的人口很穩定,流動很少,更彆提有小孩失蹤這種大事件了。”
“我還讓出差到小雲城的同事專門去查閱當地民政檔案。那是離月鈴鎮最近的城市,但也有將近兩百公裡遠,算是徒步極限距離了。”戴莎說:“很可惜,查遍市政廳幾十年的人口檔案,未發現‘伊珂’這個人名被登記過,也未發現4歲左右的小孩失蹤記錄。”
我一聽,心裡涼了大半。這該怎麼理解呢?“伊珂”既不是出生在月鈴鎮上,也非周圍城鎮的人,那“伊珂”究竟是哪裡來的?
“所以。”戴莎看著我,說出一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
“伊珂,你是憑空出現在月鈴鎮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