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看到妮卡已無大礙,本想就此告彆,但她卻強烈挽留我吃完午飯再走。
如她所說,這個山腳下的小居民區不過二三十戶人家,白天絕大部分人都到其他城區打工賺錢,基本沒什麼人在,也沒什麼便利生活措施,就一家慘淡經營的小雜貨鋪,簡直就是個荒野小村。
而外麵又是無人區般的“廢棄之城”,如果再坐公車回到新城區,肯定得到下午。
“既然是朋友,那就留下吃個飯吧,我可不想你餓昏在半山腰。山路可不好走。”妮卡真是盛情難卻,還不忘笑著調侃起加裡:“剛好這會還有個大廚在,可要好好用一用。”
“過獎,可惜現在還隻是個小學徒。不嫌棄就好。”加裡回應:“我看你們家廚房裡還有些甜根菜,派是沒法做了,就簡單弄個燉菜將就一下吧。”
“沒問題,我很好養的,謝謝。”我笑著接受這份好意。不過,加裡可能隻帶了妮卡一人份的午餐,看來還得麻煩他忙一會。
接下來,就在加裡進廚房生火做飯的時候,我幫著妮卡收拾起一樓亂糟糟的客廳。
她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與早上的虛弱樣子形成強烈反比。她一直勸我休息就好,自己一個人搬開雜物,清出一片稍稍像樣的空地,再擺好桌椅,拿起抹布擦乾淨桌麵。
如果不是因為中毒而變得虛弱,她應該是一位很能乾的開朗護士。
這是一次簡單但愉快的午餐。感覺加裡的手藝還可以,不過比起卡麗阿姨還有差距。呃,我暗暗在心裡做著不太恰當的對比。
妮卡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總會時不時地打趣加裡。而對方則像是棉花一般照單全收,不生氣也不反駁,就隻是平淡地敷衍過去。
真是一對有趣的人?嗯,不知這兩人是否明確了關係。
午飯過後,我便向妮卡和加裡告彆,準備返程。
“回去可要小心些。”妮卡送我出門後,站在門口說:“這個城區真是越來越荒涼,外麵到處都是沒住人的空樓,就算是白天也陰森森的。而且最近治安也不太好。上個月,治安官在怡崗路那棟路口大樓驅逐流浪漢時,還發生了流血衝突呢。”
“啊,我有看過當時的報紙。不知後來怎麼樣了?”我記得那是8月16日的事,紅番茄報報道過,好像是有治安官在路口大樓執法時遭流浪漢襲擊至重傷之類。
“後來?後來就是區治安局也不管這裡了,市治安廳估計也放棄了吧。”妮卡略顯無奈地說:“所以要自己保護自己呀。偏偏那又是山城裡的主要道路。要不就繞遠些,上翠崗路,再到環城北路去坐公車也可以,聽說那邊有定期巡邏的軍人。”
呃,這個知道。但那其實就是凱爾這群剛入學的菜鳥國防生啊。
“也許應該給市治安廳寫建議信,推薦這些軍人深入管道之城巡邏。”我笑著說。
“啊,你也知道這個破城區的外號?”妮卡跟著笑起來:“就是啊!這樣才有安全感!聽說南城區治安局管理著從南到西北好大一片舊城區,人手根本安排不過來,就放任這邊徹底爛成垃圾場!”
“說是垃圾場也太誇張啦”我笑著搖了下頭:雖然確實有類似的觀感。
這個地方的公共服務到底還剩下多少,絕對是個問題。
“不誇張。或者說,甚至比垃圾場還糟糕。”妮卡的興致越來越高,毫不留情地吐槽廢棄之城:“垃圾場的話,起碼說明還有比較多人住在這裡。可你一路走過來,也看過那荒廢的景象吧?這個地方連生活垃圾都少到養不起流浪的阿貓阿狗!有時我回家的時候,遠遠看著那些野狗,它們就站著動也不動死盯你還以為是狼呢,很可怕!”
“這真有點嚇人。”我想起前個周六和凱爾去看望維利,最後大家一起坐車離開辦事處公寓時,就見到一些野狗站在附近廢棄樓房邊上,猶如“死靈”,讓人深感不適。
“對呀!那時我被嚇得都不敢動!”妮卡抬手輕拍著心臟位置感歎著。
“這麼危險的話,下次給你帶把小刀防身吧。”本來在旁邊傾聽的加裡提出建議。
“我還能天天帶刀去醫院?”妮卡白了加裡一眼,說:“還不如在醫院值夜班呢,不用天黑趕山路。”
“但總待在醫院也不是個事,還是要回家休息好。你現在也上不了班。”加裡說。
“嗯,下周我想再去醫院做個複查,看看情況。不過,新型阿美斯林特效藥可真厲害,現在都沒覺得疼痛呢,從吃完藥到現在差不多1個小時了吧?之前可不是這樣,就算是止痛藥,效用也有限,而且疼痛持續時間越來越長!”妮卡說著說著,雙肩還顫了一下。
“是呀,記得下周複查。應該沒事的,不怕。”我安慰著妮卡,接著說:“我下周要跟著社團去卡諾州的紅葉城做科學考察,可能要周末才回來。到時我再來看看你吧,祝你早日恢複健康!”
“謝謝!哦對,如果是下周末的話,也許我們不需要在這種地方見麵啦。”妮卡笑得很開心:“其實,之前我一直在江南城區找房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租金比較便宜、條件也還可以的。但那時不小心被感染了毒素,隻好在家裡休息。如果下周真的好起來,那我就可以重回醫院工作,到時就有錢搞這事啦。”
“啊,江南就是中南舊城區嗎?那裡應該離聖心醫院不算遠,隻要渡河到江北城區,確實方便很多。但是,聽說那地方好像前陣子還出過事”我記得中南舊城區7月17日晚上發生過六人死亡的惡件,死者身上皆有類似凍灼毒素的黑斑。
若結合最近的所見所聞,這種毒素並不一定非要由死靈襲擊來傳播,據戴莎所講,那起案件有明顯的人為痕跡說不定還有“謀殺”嫌疑!
而且,也是至今仍未告破的迷案。
雖說妮卡或許有經濟上的考慮,但在那地方住的話,是不是也有點不安全?
“我知道那地方出過事,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妮卡回應我:“所以,所以!我正在動員我媽,舍掉這邊的破房,般到那邊一起住。反正,我們都是在聖心醫院工作,住那邊的話會方便很多。”
“而且啊,雖說和江北城區相比,江南房租會低很多,但之前可也沒便宜到哪裡去。”妮卡接著說:“就是因為出過事,租金那個月後才普遍降下來一些。再說了,總不可能同個地方一而再地出事吧?真要說安全,老實講,我覺得那邊比沒人管的這邊要好很多。”
這也有道理。對岸江北城區可是以前的舊貴族區,江南“鄉巴佬區”與之相比要親民得多,而且隻是隔了一條寧江而已,在交通方便又流動無障的今天,還是方便實惠一些。
“這麼說來,也許下周日就可以在你的新家見麵?”我估計她已經下定決心,待得她之後確認自己的毒素已被清空後,應該會風風火火地按計劃行事。
“嗯,期待!哦,你下周不在的話或者,等我安頓好後,給你寫信說新家地址!”她問我要了學院宿舍地址後,說:“如果一切順利,應該下周二三就可以從醫院寄同城信給你,保證下周末前收到。如果不行的話,你有空來醫院找我或我媽,或是我有空去學院找你,都可以的。”
“好呀,我也很期待。”我希望下周末能見到一個完全康複的她,那將會是愉快的相逢。
下周末那就是9月15日周六或隔天的周日,那時候應該從紅葉城回來,也許剛好能看到信件。
至於這個廢棄之城的居住地?老實說,我總覺得離開這裡是個明智的選擇。
而加裡的想法就異類得多,他轉眼看了一下光線不足的室內,卻說:“住的地方麼我覺得沒什麼太大區彆。就算睡在廚房也沒啥。至於安全不安全,那可能是哦,聽說隻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有時候,命運的既定安排是人力阻擋不了的。”
這句話是啥意思?我頗為驚訝地看向加裡:他是從哪裡聽來的?
“好的,未來的大廚師兼巡修者。”妮卡不悅地敲打加裡,並直接攤牌:“總而言之,下周如果病好了,我是一定要搬到江南城區去的。到時呢,說不定我會經常去大教堂晚禱哦。要不就用你的人力來送我安全歸家吧,看看既定的命運會發生些什麼?”
好厲害的宣言,我啞口無言地看向妮卡。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加裡的反應平淡如水。
“還要考慮啊?”妮卡不滿地撇嘴。
哈這兩人。
剛剛明明是要走的,不知不覺卻站在門口聊了許多,這會回去要晚了。於是,我趕緊向妮卡和加裡告彆。
走出屋門好幾步後,我轉過身,還能看到笑著揮手的妮卡,那健康的笑容真讓人欣慰。
嗯,或許她很快就能發現,已然恢複如初且再無半點遺毒黑斑的手腕膚色。不知她到時會多開心呢?
如果,她下周再到醫院複查,遇到馬丁主任他們,不知那項目團隊的人又會有什麼反應?
也許,最好是沒有什麼反應!
不知為什麼,我卻突然有著那樣的念頭,隻想著一切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就好。而自己也不想再見到,或聽到那些詭異的凍灼毒素和受害者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踏上歸程,回到學院。
下午4點鐘左右,難得這會中央圖書館內讀者寥寥,頓時清閒不少。
理查坐在大廳谘詢台內的椅子上,悠閒地讀著書。
我忙完書籍整理後,便拿起課本和筆記走到西北區某張長桌前。
那裡的椅子上已經坐著一個熟人,就是凱爾。
他正在專心地閱讀一本厚書,桌麵上還散落著他學校的一些教科書,諸如軍事情報學之類。雖說跑到這邊來學習似乎有點浪費時間,但他倒也不嫌麻煩。
“讀什麼呢?”我湊過去問了一聲,順便瞄了一眼書頁,哦大段大段密密麻麻的字,這難道是什麼論著?
“啊,伊珂,忙完啦?”凱爾轉身抬頭看了看我,接著就合上這本厚書,說:“軍事理論書嗯,學校指定閱讀的課後書,還要寫讀後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