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賓旅館出門就是東峰路。晚上8點的街道行人寥寥,昏暗的路燈光亮仿佛在縷縷涼風中顫抖,點綴著孤寂的夜晚。
明明約見的地方就在附近,走起路卻感覺有千步之遙。
既然已下決定,就彆再猶豫。我在內心裡說服自己。
終於走到這家名為“蔓蘿”的咖啡店門前。不知是玻璃門顏色過深,還是裡麵燈光本就黯淡的原因,這家店看起來就像已經關門大吉。若非注意到門上還貼著一塊“營業中”招牌,我可能早就掉頭回去了。
先做個深呼吸,嗯,鎮定點。
推開店門,走進這家冷清且狹小的咖啡店。
麵積感覺比紫櫻咖啡店更小,布局倒是相似,一邊為櫃台,另一邊為卡座。天花板上掛著幾盞散發著昏黃光亮的小吊燈,牆上間隔掛著幾幅看似廉價的風景畫,其中卻夾雜著一副銜尾蛇主題的畫,讓我忍不住看多了幾眼。
這可真有趣。碎石城的同名酒吧也有類似的裝飾畫。難道“蔓蘿”是個連鎖品牌?
同名,同主題裝飾,感覺就像是個秘密接頭點。
而那個“接頭人”裡克,就坐在第一排卡座麵對著店門的沙發上。他已經注意到我,正微笑著點頭示意。
在現在此般環境下,那個聖明教徒的笑容隻會讓我感到一陣寒意。
這店裡還有其他人麼?我趕緊環顧起四周。
還好,櫃台那邊還有人。不知是老板還是店員的中年男性,正在懶洋洋地擦杯子,隻看了剛進門的我一眼後,就繼續低頭乾活,連個招呼都沒有。
沒關係,是人就行……還有嗎?
哦,櫃台裡麵還有一位女服務生,她注意到我,說了一聲客套的“歡迎光臨”。
店裡還有其他客人嗎?
燈光太暗了,看不清楚……
最後排的卡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哦哦,也許是正低頭喝著咖啡的其他顧客!真是失禮。
既然人已經到了,那就過去吧。
於是,我走向第一排卡座,在背對著店門的沙發坐下後,對麵前的人打了聲招呼。
“晚上好。裡克……先生。”我儘量客氣地稱呼對方。
“晚上好。”裡克的回應聽起來還算正常:“你很準時。我也才剛到兩三分鐘。”
嗯……聽這個意思,估計他有預期我可能不會赴約。
也許,他還算是個可“溝通”的邪教徒……
但在此之前,我想確認個事情。
“抱歉讓你久等。”我直接地問:“但是,請問為什麼會選在這個地方?”
“哦?這裡離你住的地方很遠嗎?真是抱歉。”裡克說:“的確,最近紅葉城內外都不太平,昨晚甚至還宵禁。讓你晚上出門與我這種怪人見麵,可真不好意思。恐怕得考慮很久才能下決定吧?”
“怪人”……他對自己的定位還挺到位。
聽起來,他並不知道我就住在附近。
其實,剛剛我還以為,他選在這種地方是否故意為之,比如知道我就住在同條路的賓館?但現在看來,也許是多慮了。
可能隻是湊巧選在這裡而已。但他也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更像是在套話。
“確實不好決定。現在城裡是不是來了不少‘怪人’?”我順著他的話提了個問題,但話一出口卻有些後悔。這聽起來好像有點像在挑釁……
“不知道,可能有一些吧。”他依舊一笑而過,就像在聽一個事不關己的笑話。接著,他卻說:“我能理解你的擔憂。不過,你儘可放心。至少今晚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今晚?!
“什麼意思?”我感到他好像在暗示著什麼,再想到與聖明邪教相關的幾起慘案,其中月鈴鎮事件遇難者中還有自己認識的人,憤怒的情緒頓時如洪水決堤般爆發,讓我幾乎低吼著質問眼前這個似乎知情的邪教徒:“難道說,過了今晚,這個城市就不安全了嗎!你們又在謀劃什麼恐怖襲擊?!明天?後天?”
宣泄般砸出一堆重話後,心跳加快了許多。稍稍冷靜過後,我抬起左手緊抓著貼在胸前的挎包背帶,讓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同時,右手也按在挎包開口處。
“彆激動,先冷靜。”裡克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態度,即使麵對我那其實並不合理的轟炸式質詢,他也如海綿般將我的話語連同情緒全部吸收,卻未有任何反彈。
倒是我的表現,似乎驚到了其他無關之人。
那位好像剛走到卡座旁邊的年輕女服務生,呆了片刻後,才將端著的的一杯冰水放到我麵前的桌子上。
“請先喝水……”這位女服務生說完後就快步離開,都沒問我是否有其他需求。
但這間“蔓蘿”給我的感覺……不知該怎麼說好。我甚至連水都不太想喝,將杯子挪到另一邊後,便鼓舞著自己盯向裡克的眼睛。
簡直就像望著深不可測的黑暗深淵。而現在能依靠的,卻隻是緊緊被我抓著的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