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如果裡克先生也隻是‘客戶’之一,那大概是不知道這些礦石的其他流向了?”我接著問他:“你說過自己隻是自用……那是否說,還有人會用這些東西來加工成較‘穩定’的死靈材料……?甚至是用於聖明教的所謂儀式?!你知道哪些線索嗎?”
“具體的流向自然不知道。就像之前所說,在曆史演變與現實製約下,聖明教在各地區也有不同教派,隻是在信念大方向上一致。這一點跟聖主教相似,畢竟是曆史分支之一,都沒有所謂的中央教廷。”裡克解釋:“教徒和教派組織的行為,經常是獨立的,卻又神奇地依照某種既定軌跡運行。也許,這就是一種神跡,讓無數偶然串聯起必然。”
“那麼,既然這些礦石的所謂特性具有不穩定性,難道你沒懷疑過……這些根本就是普通的黑能晶礦?”我問他:“如果你其實也沒見過‘穩定性質’製品的話。”
不,他也許見過?之前他就講過“沒有成品,隻有原材料”之類的話。但我想,就算這麼問他,恐怕也得不到答案。
“這個問題就像是質疑死靈是否存在一樣。”裡克淡定地說:“沒見過的人或許永遠都不相信存在這種怪物。而見過的人,卻基本都已經死了。除了聖明的祝福與眷顧者之外。”
“裡克先生,我認為自己與友人的幸存的確是奇跡,但不認為是受到所謂聖明的祝福與眷顧。”我明確地糾正他……我可不想把自己跟奇怪的邪教理念聯係起來。
“沒關係,隻是立場和理解的不同。那句話並不代表指定意思……嗬。”他笑了一聲,倒也不介意我可能對其信仰的冒犯之辭。
幸好……他還算是個比較“溫和”的邪教徒。
“因為你曾有過‘成品’,對嗎?難道……你用過那種東西?”我接著問。
“是的。用過。”他大方地回答。
“……什麼時候的事?你……用來做什麼?”我一時間反而不太習慣他如此簡潔的答案,竟感到一絲慌亂。
他見過且用過具有“穩定性質”的成品?!可這種東西……除了用來製造死靈,還有什麼其他用途嗎!
“就在今天。”他的回答很短,卻仿佛帶著陣陣寒意!
“你!”我震驚得一時說不出其他的話……這人是說真的嗎?!可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是幾個意思?!
“放心吧,並不足以製造死靈。”他的話裡用了奇怪的限定詞,接著又說:“本人……畢竟不是執行者,如之前所說。”
“……”我盯著他好一會,猜測他究竟在暗示著什麼,最後還是嘗試詢問他:“裡克先生。到底是誰提供給你這些所謂的產品?假如足量的話,真能喚醒死靈嗎?”
“或許就像你猜的那樣,隻是轉過好幾手的交易。”裡克說:“至於效果?嚴格來說,也都隻是猜測而已。就如那幾次教派儀式的最後結局那樣,當事人都已身死,真相究竟如何,而他們的靈魂是否能獲得祝福進入聖境,又有誰知道呢?”
“裡克先生,這種交流太費勁了。”我實在無法忍受他的言論,乾脆直接對他說:“你應該知道些什麼的吧?今晚你也說了很多,但就像在製造更多繞暈人的迷霧……什麼時候能揭開哪怕一丁點謎底?”
“是的,我已經說了很多。”裡克笑了一下,接著說:“因為,我是一名聖明教徒,以及巡修者和觀察者。我所能說和所應做的,應遵循聖明的指引而定。”
“聖明的指引……是指寫在你們聖籍上的教義嗎?”我問得已經有些疲倦。
“還有其他。比如,聖明侍徒的手稿殘片,最後的留言……”裡克說:“遵從其指引,然後,因聖緣而能一窺神跡,已是莫大的榮耀和祝福,且此生無憾。”
聖明侍徒的手稿殘片……?啊,好像是他之前說過的,所謂“被祝福與眷顧者手稿”。
至於留言……那是什麼?我知道,就算問出來,估計他也不會明說。
“那可真要祝福你,裡克先生。”我再看了他一眼:“然後,是否我也須擁有此等‘聖緣’,才能在某個圖書館得以窺見這份寶貴的真跡?”
“這也許就是一種考驗。”裡克微笑著說:“命運的安排是既定的。無論誕生或滅失過多少個偶然,都將通往最終的必然。”
又是這種令人不適的言論……可我已經有點無力反駁了,感覺很疲累,隻能以沉默相對。
“好了,今晚真是愉快。感謝你願意來這裡聽我嘮叨這麼久,辛苦了。”裡克說到這裡,似乎已經決定終結這一次偶遇後的交流。
哦……終於要結束了?說真的,我總有種既慶幸又遺憾的複雜感覺。
慶幸的是,與這麼一個聖明邪教徒的溝通,總算是順利告終。
遺憾的是,原本以為能套出一些答案,最後卻仿佛挖出更多問題。就像找到了許多破碎的圖片,卻發現依舊拚不出哪怕一角真相的的畫麵。
“最後一個問題。”我抬起頭,看向已經站起身的裡克,問:“裡克先生。你這樣風餐露宿巡修二十年,到底是為了什麼?又是在‘觀察’什麼?”
“嗬。巡修……是為了找回那低微的迷失靈魂,好修補這副曾跟死靈無異的軀殼。”他抬起手按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接著又看向我:“觀察……是為了尋覓那偉大的迷失靈魂,好祈求換得哪怕一點點的祝福。願自己最後二十年殘生,得以交換另一世安寧……聖明唯一。”
莫名其妙……
我再次搖了搖頭,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轉而問起另一個現實問題:“裡克先生,你這手腕傷口是什麼時候中毒?如果時間太久的話,我建議還是要去醫院看看,要是傷到內裡就很不好了。”
“不怕,也隻是今天才受傷的,謝謝你的好意。”裡克輕飄飄的地甩出一句話,接著就對我揮手告彆:“那麼,先走了。願我們能有下一次再見。或許……就在碎石城?嗬嗬……”
哎……?!
他剛剛說了什麼?!
然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已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