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李元嬰將蟹肉蘸著薑醋料碟,送入口中……味道不錯,比後世地陽某湖的大閘蟹更為鮮美。緊密的蟹肉吃起來竟然還略微有些彈牙,在口腔中散發出來的頂級鮮美,像是整隻螃蟹在舌尖跳舞!改換成蟹黃蟹膏入口,鮮香到悲傷,口感綿厚到難忘,這種難得的體驗,某當年在鵬城吃黃油蟹時,曾體會到十分之五六
……環境保護必須從最開始抓起!
蕭若元拱手一禮,起身離開廳堂:滕王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有多重視晉陽公主!連陪著捉螢火蟲的小事,都要寫詩記錄下來……某沒有喝多少酒,已經醉了!
待看不到蕭若元的身影,李元禮身體前傾,靠近李元嬰,低聲問道:“幼弟,此詩的場景,有些寂寥……”
“你想想小兕子撲蝴蝶時的樣子,還會覺得寂寥嗎?”李元嬰橫了李元禮一眼,散漫地問道。“你再想想,如果是你陪阿嫂撲流螢,是不是很有意境,很浪漫?”
詩人寫詩,除非直接寫什麼行路難,什麼冰塞川,什麼萬裡悲秋常作客,都是很有轉圜空間滴,端看你從哪個角度解釋。
李元禮:“……”
原來不解風情的那個人,是某?可……小兕子撲流螢的話,確實活潑可愛,累了躺在二兄或者幼弟的腿上,聽他們講牛郎和織女的故事,又很溫馨和愜意,幼弟的詩句造詣,竟然達到如斯恐怖,恐怖如斯……某感覺到深深的冷意!
難怪十五弟被他忽悠得認傅,還立下字據!
……為何某突然有種乾坤雖大,無處可安家之感?
“阿兄?”李元嬰疑惑地在李元禮眼前晃著手,不至於當著某的麵就想和他老婆之間,不可描述之事
……吧?
李元禮回過神來,看到李元嬰有些齷齪的笑容,撥開他的手,說道:“我隻是在想小兕子撲流螢,二兄給她講故事的情景,有些思念阿耶。”
若不是幼弟總是折騰出些出格的事情,大唐第一詩才的名頭,非他莫屬……溫聲勸道:“你如今來到封地,又是定下親事的人,行事多注意些,不要和老十五和老二十學。”
“阿兄,我可不想像你那麼累。”李元嬰靠在軟枕上,晃著酒杯笑道。“修身潔己,內外如一,諸王莫及的名聲,有十一兄足矣,我隻需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宇文昭儀有拒絕後位之功,讓阿嫂身為大唐第一位正式的皇後;宇文士及幫阿兄安撫隴西士族,堪稱他身邊第一狗腿子外加馬屁精。十一兄以母寵故,特為阿耶所愛,後出諸子無及者,又傳出少聰俊,右手畫圓,左手畫方,口誦經史,目數群羊,兼成四十字詩,一時而就,足書五言絕:六事齊舉。代號神仙童子的名聲,還娶了房玄齡之女為正妃。
某卻一點都不羨慕……如此看來,房夫人喝醋,更像某種zz表態,細思極恐……前傾著身體,壓低聲音問道:“阿兄,薑與醋……孰先?”
……李元禮滿頭小問號,某又不是庖廚,哪裡曉得先放……眸光微凝,想到李元嬰之前說過的話,很果斷地說道:“先放薑,醋能瞬間激發薑的辛辣之味,比先放醋味更正。”
房玄齡夫人出身範陽盧氏,因他未發跡時生病,盧氏自剜一目表明心跡,所以他很敬重和欽佩夫人,一直不曾納妾。
李元嬰又靠回軟枕,將酒杯中的三分之一菊花酒喝掉:看再多的史書,也隻是看到事實的十之一二,甚至百之一二。若是沒猜錯,阿耶退位後,為了保護神仙童子,與阿兄博弈,定下房玄齡之女。房玄齡卻有些日夜難安,尤其在貞觀四年杜如晦又英年早逝。
阿兄請大臣赴宴,酒足飯飽之際,老謀深算的房玄齡卻經不起同僚們的挑逗,吹了幾句自己不懼內的牛皮,已有幾分酒意的阿兄更是乘著酒興,賜給他兩個美人。多年的鶼鰈情深,房夫人一見到兩個年輕漂亮的美人,瞬間明白了背後的試探,沒有任何猶豫地大發雷霆。指著房玄齡大吵大罵的同時,操起雞毛撣子大打出手,還欲將兩個“美人”趕出府門。
阿兄得到了想要的態度,君臣聯手做戲,將房氏女的名聲打上吃醋悍妒的標簽,徹底斷絕某些人地餘黨,想要利用十一兄舉事的念頭。有前朝文帝打樣,大唐群臣不會同意讓悍妒女子為後。老謀深算如房玄齡,自然不會做出為他人做嫁衣,坑害自家閨女的蠢事。
長長籲了口氣,李元嬰朝李元禮拱手一禮,憊懶地笑道:“多謝阿兄教某,明日的黃河鯉,隨便你拿,能拿多少拿多少。”
“某又不開魚肆,要那麼多魚作甚?”李元禮放下酒杯,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們出去轉轉,以免二兄派人來問責時,沒有半點空閒。”
幼弟的那首螃蟹詩,不止得罪了政事堂諸公,更是得罪儘天下文人,某又在座……我們兩個安全上岸……主要是某,不用再擔心彆人挑唆二兄……心安的感覺,真好。
李元嬰站起身來,澹澹地看了眼夏瓜,跟在李元禮身後離開廳堂,秋天的落日很美……那句讓人牙疼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某真的真的很憂傷!
夏瓜默默收拾桉幾,兩耳不聞窗外事……
……
家兄唐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