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由穗娘簇擁著繞過屏風往後門去了,再無法去看尚留在殿內的大公子。
但她想,不過五日,那她再等五日便是。
總算生辰能見到公子,即便不能回蘭台,那也是好的。
她照舊針灸、喝藥、滋補、熏艾,身子肉眼可見地豐腴了起來。
小年前一日還不到晌午,穗娘突然來了,送來兩件衣袍,一套金鈿步搖頭麵。說是要郡主好好打扮打扮,娘娘要帶郡主出門。
隻是沒說到底去哪裡,又要去見什麼人。
小七素來不施粉黛,並沒有什麼可打扮的。
那兩件袍子一一擺在雕花木托盤上,一件是桃紅綢緞繡金紋芍藥華袍,一件是銀白綢緞暗紋漢袍,一件鮮豔奪目,一件素雅乾淨。
穗娘笑言,“郡主進宮時未帶行裝,還好宮裡還有章德公主從前未曾穿過的新袍,娘娘便要奴挑選了兩件,請郡主自行挑選。”
小七沒什麼猶疑便選了銀色暗紋漢袍,見穗娘點頭笑道,“郡主果然不是個喜好出頭現眼的人。”
小七心裡一凜,周王後不過是用衣袍來試探她到底有沒有僭越之心罷了。
她心裡想,她不屑於去與旁人爭風吃醋,也不屑於去出頭現眼。若當真要僭越,亦不會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上費心思。
槿娘還要為她簪戴金鈿步搖,小七從未簪金戴銀,也不習慣,因而滿頭青絲,仍僅以朱木梳子裝點。
穗娘滿意地點點頭,說,“哪怕這樣素淨,也擋不住郡主的好顏色,難怪大公子喜歡。”
小七便問,“穗姑姑可知道娘娘要帶我去哪裡?”
穗娘笑道,“郡主不必擔心,到了便知道了。”
待穿戴妥當,穗娘便引她往宮門去了。那株白梅依舊開得夭灼,積雪也仍將這暗壓壓的宮牆廡殿覆得嚴嚴實實。
周王後已在鳳輦上等她,見她來,不免又是輕斥了一句,“磨磨蹭蹭的,竟叫孤等。”
小七施禮告了罪,周王後也不再理會,那總在王後跟前的老宮人已經吆喝著動身了。
她登上了後頭的步輦,一路跟著經過丹墀,下了九丈高台,出了萬福宮門。
這是她自被扣在萬福宮以來第一次出這道宮門。
盈尺的雪被清掃至大道兩旁,暗色的宮牆和枝椏依舊覆著極厚的一層,歲末的大紅宮燈沿路懸在一座座宮簷之下,昭示著莊王十六年就要結束,而莊王十七年就要到來。
她想,公子尋常也都是從這道宮門進來見他的母親,也是從這道宮門出去回蘭台。
而今,她與公子走的是同一道門,也是同一條路,也許很快也要與公子一同回蘭台了罷?
不久便在一座宮門前停了下來,那宮門上的牌匾以蒼勁有力的小篆書著“桂宮”二個大字。
宮娥們侍奉著周王後下了鳳輦,小七也趕緊跟了上去。